時茜心中暗自盤算著要將烏鴉嘴符籙賜予眼前這位女子,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先仔細觀察一下女子丈夫的神情變化。於是,時茜不動聲色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位男子。
隻見當女子隨聲附和著自己,表示婆婆總是虛度光陰、無所事事的時候,男子並未顯露出絲毫的憤怒之色。他似乎並不在意妻子在外人麵前數落自己母親的不是之處。
看到這裡,時茜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名女子的丈夫並非那種一味偏袒母親而不顧是非曲直的人啊!
想到此處,時茜情不自禁地開口稱讚道:“嗯,你的態度倒是挺端正的嘛,不像那些蠻橫無理之人。”
接著,時茜稍稍頓了一頓,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不過呢,有一點你可得牢牢記住哦——你的妻子和你的母親本來就是毫不相乾的兩個人,彼此之間不存在任何虧欠或責任。
她們之所以能夠產生交集,完全是由於你們二人結為夫妻所導致的結果。
也就是說,正是因為你的妻子選擇了嫁予你為妻,她才得以跟你的母親以及其他家庭成員建立起某種關聯。
然而,即使如此,這也絕不代表著你的妻子與你的母親之間的關係就此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實際上,從本質上來說,她們仍然隻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最多就是稱謂上發生改變了,你母親從彆人的母親,變成夫君的母親——婆婆。
你娘子從彆人家的閨女,變成兒子的媳婦——兒媳婦。
其實,隻要把人物關係我們自個的身份都理順弄明白,那麼很多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人就不至於鑽進死胡同裡出不來,給自己平添許多心理壓力和負擔哦!
不千萬彆拿世俗之人所宣揚的那些個所謂孝道來束縛、綁架你娘子的道德觀念。
要知道,雖然說你的妻子已經嫁入你們家門,但並不意味著她就得跟你一模一樣地對待你的母親才行喲!
畢竟嘛,你對你母親行孝道那可是天經地義之事呀,誰讓她既生下了你又含辛茹苦將你撫養長大成人呢?
然而話說回來,你的母親並未生育過或者養育過你的娘子呀,因此你壓根兒就無權要求跟你母親並無太多恩情或交情可言的女人,像你一般孝順你的母親!”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凝視著女子的夫君,然後接著說道:“在這世間,根本不存不勞而獲的美事。
如果你期望你的妻子能夠如同你一般儘心儘力地侍奉你的母親,那麼你就必然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舉例來說,要麼你全心全意地對待你的娘子,給予她無儘的關愛;要麼就是你的母親將你的娘子視作親生子女或是家族中的晚輩那般寵溺有加。”
時茜與女子的夫君說完這話之後,時茜旋即轉過頭來,對著那位女子輕聲言道:“你也不必心生愧疚之感,認為倘若自己對夫君的母親不夠孝道,似乎就會對不起任何人。
世間眾人皆知人生有八苦,卻鮮有人提及女子出嫁當日,就得承受其中三種苦楚。這‘三苦’,其一是生離彆的痛苦,因為女子出嫁後不得不告彆雙親,前往夫家生活。
從此以後,原本屬於她們的那個家隻能被稱為‘娘家’,而夫家依然是夫家。那麼,屬於女子的家又在何處?
其二,則是愛不得。自古以來,女子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正正因如此,眾多女子對即將嫁娶之人茫然不知,更無從知曉對方內心深處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亦或自己所嫁之人是否為自己的良人。”
“這世道對女子不公,男子可三妻四妾,娶妻之後,仍可在外拈花惹草,納自己心儀的女子為妾。
可女子,若嫁的夫君並非自己的良人,想要和離還需經夫君的同意或家中長輩的同意,方能和離。
不然,被那從一而終的禮教規矩,如牢籠般困死在那後宅之中,飽受愛不得之苦。”
“這其三,就是要給夫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嘍!
哪個女人不知道,生娃子跟過鬼門關似的凶險呐!
但女人們拚著老命生下來的娃娃,卻要跟著夫家姓。
這也就罷了,好歹也是自個兒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嘛!
而且俗話說得好,兩口子本來就是一條心,娃兒姓個爹的姓也沒啥大不了滴。
不過呢,有些事情就說不通了。
例如有些人硬是把生男娃生女娃怪到女的頭上。
這些人怕是連種地的常識都不懂哦!哪有播種的時候撒的明明是芝麻,長出來卻是西瓜的道理!”
那個女子聽完時茜這番話後,連連點頭稱是:“哎呀呀,貴人您真是說得太對啦!句句都是大實話呀!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戳在了小婦人的心窩子裡!
彆的先不提,單說小婦人夫君他們住的這個村子裡,那些個人啊,成天到晚都念叨啥子‘女子無才便是德’,還說啥子女人就得把丈夫當成老天爺一樣供著,要是敢不聽老爺們兒的話,那就叫不忠;要是對公公婆婆不夠孝順,那更是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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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認為理應如此,我孤身一人,又如何能說得過眾人之口。”女子稍作停頓,繼而又道:“那些人的嘴猶如殺人之刀,說出的話恰似豺狼虎豹。
小婦人倘若能舍棄這條性命,倒是要與他們理論一番,然而……
貴人,小婦人偏偏舍不得這條性命。”
時茜趕忙說道:“常言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你如此年輕,想死這事做什麼?
依我說,待你到七老八十,步履蹣跚之時,再考慮生死之事也不遲啊!”
“放心吧!我並未打算讓你去與人爭執這些。
對於那些仍被蒙在鼓裡或自欺欺人的人,與他們爭辯隻會給自己招惹麻煩,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故而,咱們不必爭辯,讓她們自食惡果即可。”
女子的夫君聽著時茜與妻子最後的這番話,心中如釋重負。
女子的夫君聽到時茜最初所言,著實擔心時茜會煽動妻子去與母親對抗,雖說他內心也怨恨母親對妻子這般苛責,可礙於孝道,他亦是無可奈何。
他身為堂堂七尺男兒都無力抗爭,妻子一個弱女子又怎能反抗得了。
沐澤突然插話:“貞瑾啊,你打算如何讓那些人自食惡果呢?”
沐澤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這小娘子所言非虛句句屬實,如今這世道,人們說言都是‘夫為妻綱’,所以作為娘子就應該凡事把夫君放在首位,以夫君為尊。
正因如此,對於夫君的雙親,身為妻子也必須恭敬侍奉才行。”
這時,時茜回應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為,那就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呀——好好地尊敬和供奉他們了。”
沐澤聞言滿臉驚愕:“隻是簡單地敬重和供養就算是讓他們自嘗苦果啦?這可算不上哦!”
時茜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沐澤,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烏鴉嘴’的說法呀?”
沐澤不假思索地點頭回答道:“當然知道咯,所謂‘烏鴉嘴’就是指那些說好話不管用,但說壞話卻特彆準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