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秦思明頓時戛然而止,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見狀,葉默往前探了探身子,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
審訊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在空曠中回蕩,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他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你接著說,就在趙天剛要殺你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聞言,秦思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口氣帶著濃重的疲憊,仿佛耗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手腕上一道淺淡的疤痕在燈光下一閃而過。
“就在趙天剛要殺我的時候,趙青青衝了出來!”秦思明看著葉默回答道:“她突然擋在我麵前,求趙天剛放過我。”
聽到秦思明的回答,葉默皺起的眉頭更深了,眉心擠出幾道深深的溝壑。
在他多年的辦案生涯裡,見過太多黑老大的狠辣無情,趙天剛作為盤踞一方的黑道梟雄,怎麼可能因為女兒一句話就放過害死自己大女兒的凶手?這其中的邏輯根本說不通。
於是,他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抿了口熱水,目光銳利地盯著秦思明道:“然後趙天剛就放了你還有你家人?”
“是的!”秦思明用力點了點頭,像是要強調自己所言非虛。
他的手指開始不安地在膝蓋上摩挲,語速也快了起來:“當時的他眼睛都紅了,手裡的砍刀離我脖子就差一點點,說什麼也不肯饒了我。後來趙青青突然從懷裡掏出把水果刀抵在自己心口,說要是她爸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她就當場死在那裡。趙天剛實在是沒有法子,父女倆僵持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把刀扔在地上,放了我一馬。”
秦思明停頓了一下,手指摳著審訊椅的木紋繼續說道:“作為補償,我當場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答應幫趙天剛做牛做馬一輩子來償還。後來在他家做事的那兩年,趙青青總借著送茶送水的名義來找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幾分尷尬和閃躲:“不知不覺地,她和我……和我又好上了。紙終究包不住火,趙天剛發現後氣得差點暈過去,沒辦法之下,隻好捏著鼻子同意了我倆的婚事。”
聽了秦思明這個離奇的解釋,葉默身旁的兩名辦案民警都愣住了。
左邊的老民警張哥手裡的筆停在半空,眉頭擰成了疙瘩,顯然在努力消化這荒誕的劇情。
尤其是葉默右邊做記錄的女同事林薇,她更是微微張著嘴,握著筆的手懸在筆錄本上,眼睛瞪得溜圓,就好像在聽什麼八點檔狗血電視劇的劇情一樣。
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葉默,眼神裡寫滿了“這也太離譜了”的疑惑。
“你是說,你害死了黑老大的女兒,他不僅沒有殺你,黑老大的小女兒卻又看上你了?”林薇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難以置信。
她從事刑偵工作五年,見過匪夷所思的案件,卻從沒聽過如此荒唐的人際關係,這簡直比小說還要離奇。
“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秦思明急得臉頰漲紅,雙手在胸前比劃著,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現任妻子趙青青,其實實際上是我的小姨妹。我和她姐姐趙愛玲談戀愛的時候,她才十六七歲,經常跟在我們屁股後麵叫‘姐夫’,我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待。”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愧疚,“但是我真沒想到,過了幾年她長大了,居然會對我有意思……”說到這裡,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地靠在椅背上,滿臉的無奈和尷尬。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林薇有些無語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低頭翻了翻前麵的筆錄,又抬頭看了看秦思明,語氣帶著幾分調侃道:“秦思明,我覺得你還是編另外一個故事比較靠譜點。我雖然沒有葉隊長看穿彆人心思的本事,但你這說辭漏洞百出,擺明了就是在撒謊。”
作為筆錄員,她對邏輯漏洞有著天然的敏感,秦思明的話裡至少有三處時間線和人物關係說不通。
見到三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秦思明此時徹底慌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上,著急的解釋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沒有撒謊!事實就是這麼回事!不信你們可以去問趙青青,去問趙天剛!他們都能證明我說的是實話!”
說到這裡,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上的汗又冒了出來。
見狀,葉默無語地搖了搖頭,抬手示意秦思明冷靜。
他從事審訊工作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嫌疑人,有的巧舌如簧,有的沉默寡言,像秦思明這樣情緒波動如此劇烈的倒是少見。
“行了行了,你沒必要繼續解釋了。”葉默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一會兒我會去找趙青青問話,希望你倆的口供能對得上。否則,我每天都會查你一次,直到查出你作案的證據為止。”
說完,葉默當即站了起來,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整理了一下警服的領口,準備去隔壁問話室詢問趙青青。
這個案子疑點重重,秦思明的供詞雖然荒誕,卻透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慌亂,這反而讓他更加懷疑。
見到葉默站起來,秦思明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汗濕濡了葉默的衣袖。
“葉隊長,葉隊長您等一下!”他的聲音帶著懇求,眼神裡充滿了焦慮:“我妻子趙青青她性格比較脆弱,從小被趙天剛寵壞了,受不得半點委屈。我希望你一會兒問話的時候,態度能溫和一些,彆嚇著她。”
“我知道了。”葉默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拿出紙巾擦了擦被汗濕的地方:“你先去調查室坐一會兒,等我們問完話再說。”
說完,他對著門口的輔警使了個眼色,示意將秦思明帶下去。
秦思明還想說什麼,但在葉默平靜卻銳利的目光下,最終隻是張了張嘴,把話咽了回去。
他被輔警帶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葉默,眼神複雜,有懇求,有焦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秦思明走後,葉默來到了問話室外麵的走廊。
走廊裡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
這時候,鄭孟俊從拐角的陰影裡走出來,他手指夾著的煙燃到了儘頭,燙了手指才反應過來,連忙將煙蒂摁滅在牆角的垃圾桶裡。
“葉隊,怎麼樣,這家夥有沒有說謊?”鄭孟俊的聲音帶著沙啞,他剛從外麵蹲點回來,臉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
聞言,葉默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眉頭緊鎖的道:“這個家夥很奇怪,他從頭到尾,基本上都呈現出一種十分恐懼的狀態,說話時眼神閃爍,肢體語言也充滿了防禦性。因此,他說的每一句話,我看起來都像在撒謊,可這種撒謊又帶著一種刻意的笨拙,這就導致我無法以主觀意願進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