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劉隊長因為那幾名大學生自毀前程的行為而陷入一種既憤怒又惋惜的複雜情緒中,葉默知道需要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本身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將手中把玩的筆放下,開口道:“算了,老劉,那幾個人的事,自有法律和命運去裁決,我們在這裡生氣也無濟於事。咱們還是把精力集中回來,聊聊案子吧。時間不等人。”
“好,葉隊你說得對。”劉隊長深吸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努力將個人情緒壓下去,重新打起精神,“你這邊通過對鐘斌的問話,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或者推斷?”
聞言,葉默隨手拿起剛才的問話記錄本,翻到其中一頁,一邊看一邊分析道:“根據目前從鐘斌這裡掌握到的情況,再結合之前的線索,這個王芳身上的疑點和複雜性越來越多了。她可以說是謊話連篇,幾乎張口就來。”
他指著記錄本上的一個點說道:“你看,關於手機的事情。明明是她偷了柳嫣然的手機,人贓並獲。但到了鐘斌那裡,她卻顛倒黑白,反咬一口,說是柳嫣然偷了她的手機,並且還仗著有個當警察的哥哥,跑來欺負她、威脅她。這種信口雌黃、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學生能有的。”
聽到這句話,劉隊長臉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眉頭緊緊鎖起,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葉隊,不是我說,就王芳表現出來的這種品性和行為模式,我怎麼看,都覺得她和我們印象中那種寒窗苦讀、品學兼優的安京大學學生形象相去甚遠。我真是越來越懷疑,她到底是怎麼考上這所頂尖大學的?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也是我們接下來需要重點核查的方向之一。”葉默沉聲道,“我們派去貴州王芳老家實地調查的人員,路途遙遠,估計還得等幾天才能有確切消息反饋回來。但是眼下,我們遇到了一個更加緊迫和關鍵的問題。”
“什麼問題?”劉隊長身體前傾,眉頭皺得更緊了,連忙問道。
“是關於王芳遇害前的通訊聯係。”葉默用筆點著記錄本說道:“我們技術部門仔細核查了王芳名下那個實名登記手機卡的全部通話記錄。發現她在出事當天,唯一有過通話記錄的聯係人,隻有鐘斌一個人。這看起來似乎很清晰。”
“但是,你彆忘了,我們從市民周福貴提供的那段關鍵視頻裡,清清楚楚地看到,王芳在走進那個死亡胡同、到達案發地點之後,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的動作!這個動作意味著,王芳深夜前往那個偏僻地點,極有可能是和人提前約好的!可是,為什麼在她的實名手機卡通話記錄裡,卻完全沒有這條通話的痕跡?這說不通!”
聽到葉默提出的這個尖銳矛盾,劉隊長陷入了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幾秒鐘後,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試探性地開口道:“葉隊,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王芳,她有兩張手機卡?”
此言一出,葉默微微愣了愣,他用力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這完全有這種可能!如果說,王芳擁有兩張手機卡,甚至可能對應著兩部手機的話,那麼眼前這個看似矛盾的問題,就完全可以解釋得通了!”
“也就是說,案發當日,王芳使用她實名登記的那張主要手機卡,和鐘斌進行了通話,約好了晚上去ktv的事情。然後,在前往ktv的路上,或者在進行其他某些特定活動時,她攜帶並使用的是另一張非實名、或者說更加隱秘的手機卡!所以,她和那個神秘凶手進行聯係、約定見麵地點的號碼,根本就不是我們目前重點監控的這張實名卡!而是在另一張卡上!”
聽到葉默順著這個思路進行的清晰推斷,劉隊長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充滿了興奮和急切:“這豈不是意味著,隻要我們能夠找到王芳使用的這第二個手機號碼,那麼就能通過查詢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順藤摸瓜,找到凶手的電話號碼了?!這可是個重大突破啊!”
“沒錯!目前來看,這個可能性極大!”葉默也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裡踱了兩步,“這也完美解釋了,為什麼凶手在作案後,彆的財物都沒動,唯獨拿走了王芳的手機!他拿走手機的目的,很可能不僅僅是為了防止我們通過手機內容找到他,更重要的,是為了銷毀那部可能存有第二個號碼、記錄著他們之間聯係痕跡的手機!”
“怪不得!凶手拿走了手機,卻沒動她包裡的一千多塊現金和其他一些值錢的小物件!”劉隊長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那現在還等什麼?趕緊去查啊!查清楚王芳到底還有沒有彆的聯係方式,有沒有辦理過其他手機卡!”
聽到這話,葉默點了點頭,語氣沉穩地安撫道:“老劉,彆急。在案發之後,初步判斷凶手可能通過手機與王芳聯係時,我就已經讓明隊負責去全麵調查王芳所有可能存在的聯係方式了,包括她可能擁有的其他號碼。但是,到目前為止,無論是從學校登記、銀行預留信息,還是詢問她身邊的同學,都沒有人知道她還有第二個手機號碼。這條明麵上的線,暫時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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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繼續道:“所以,我才讓明隊將調查重點,放在了尋找王芳在校外的秘密住址上。隻要我們能找到她的這個住處,進行仔細搜查,很有可能就會發現關於這個號碼的線索,比如另一部手機,或者記錄著號碼的紙條、筆記本等等。”
聞言,劉隊長激動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他重新坐了下來,看向葉默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果然還是葉隊你想得周到,布局深遠。我們想到的,你早就部署了;我們沒想到的,你也提前做了預案。有你來領導我們偵破此案,我心裡踏實多了,相信這案子,距離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見狀,葉默卻仍舊謹慎地搖了搖頭,臉上沒有絲毫輕鬆的神色:“老劉,現在還不是樂觀的時候。目前案子存在的疑點依然很多,像一團亂麻。首先,最關鍵的之一,就是凶手的hiv病毒檢測結果還沒出來。我們無法確定他是否也感染了艾滋病。”
他走回座位,分析道:“這背後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如果檢測結果證明凶手並沒有感染hiv,那麼這意味著,他以前和王芳可能並不是很熟悉,也並未發生過親密關係,他作案的動機就更傾向於隨機、報複社會或者其他我們尚未掌握的緣由。”
“反之,”葉默目光銳利,“如果檢測結果證實凶手同樣感染了艾滋病毒,那麼這幾乎可以肯定,他和王芳是老熟人,並且存在長期的、不安全的接觸。王芳身上的艾滋病毒,極有可能就是被他傳染的!這會將作案動機直接引向熟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聞言,劉隊長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補充自己的看法:“其實,從作案地點和方式來看,我個人也更傾向於‘熟人作案’這個方向。畢竟,如果凶手和王芳不熟悉,缺乏基本的信任,王芳怎麼可能深更半夜答應他去那種偏僻、黑暗、人跡罕至的地方?甚至說,這兩個人不但很熟,他們之間的關係可能還有點……非比尋常,存在著某種特殊的紐帶或者共同的秘密。”
這時候,葉默將話題引向了凶手的技術特征:“我們技術隊比對了現場提取到的指紋和dna,均未在現有的前科人員數據庫裡發現匹配記錄。這意味著,凶手以前並未因違法犯罪行為被處理過,沒有留下案底。”
“而且,在進行了這麼大範圍的監控排查後,依舊沒有捕捉到凶手清晰的影像或者明確的逃離路線。”
“這證明,他對案發現場周邊的環境異常熟悉,在作案之後,非常有意識地特意避開了所有主要的監控探頭,並且迅速而有效地逃離了現場,甚至可能已經離開了本地。這是一個具備相當反偵察能力的人。”
結合葉默所說的這些特征,此時的劉隊長也一邊在腦中整合信息,一邊喃喃自語地梳理起來:“那麼,凶手的畫像大概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體型偏瘦,缺失兩顆特定的牙齒,殺人手法極其專業、冷靜,以前未有犯罪案底,與王芳是熟人,極有可能就是本地人或者對本地非常熟悉……”
經過這一番梳理,劉隊長感覺思路清晰了不少,他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葉默說道:“葉隊,我來試著根據現有的線索,推理一下案發的整個過程,你看看合不合理,咱們一起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