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臨時指揮部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與窗外尚未完全恢複供電,顯得有些昏暗的城區形成了鮮明對比。
幾台大功率風扇在角落裡嗡嗡作響,徒勞地試圖驅散夏末的悶熱與潮濕。
葉默剛整理完王大全的審訊筆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
之前從安京市局緊急派遣過來支援的兩名資深辦案人員老陳和小劉,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他們褲腿上還沾著趕路時濺上的泥點,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眼神卻銳利依舊,一進門就向葉默立正敬禮。
“葉隊,陳國棟,劉健,向您報到!火車受阻,我們來晚了!”老陳的聲音洪亮,帶著北方漢子特有的乾脆。
“不晚,來得正是時候,辛苦了!”葉默立刻起身,與他們用力地握了握手。
他知道,在道路多處塌方,通訊時斷時續的情況下,這兩人能這麼快趕到,必定是克服了重重困難。
他們的到來,無疑為這支臨時組建的隊伍注入了強心劑。
也就在這時,桌麵上那部衛星電話的指示燈突然閃爍起來,發出了獨特的嗡鳴聲。
這是洪水過後,第一次恢複了與安京總部的穩定衛星通訊。
葉默心中一凜,立刻拿起聽筒。
“喂,明隊,我是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電話那頭,傳來了安京市局北通刑偵支隊隊長葉明熟悉而沉穩的聲音。
“葉隊,聽到你的聲音太好了!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人員都安全嗎?”葉明關切地問道,背景音裡隱約能聽到鍵盤敲擊和文件翻動的聲音,顯然安京總部也在高效運轉。
“我們都好,這邊災情基本穩定,主要道路和通訊正在搶通。”葉默言簡意賅地彙報了基本情況,隨即切入正題,“明隊,你這邊是不是有新的檢驗結果?”
“沒錯,我有工作和您彙報。”葉明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關於凶手的艾滋病病毒檢測,初步報告出來了,結果顯示,他大概率沒有感染艾滋病。”
“大概率?”葉默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不確定的詞語,眉頭微微蹙起:“明隊,這個詞在醫學鑒定上可有些模糊,‘大概率’是什麼意思?我們需要儘可能明確的結論。”
電話那頭的葉明解釋道:“是這樣的,從現場提取到的凶手遺留的體液樣本,經過多次反複檢測,大部分都未檢測出hiv病毒抗原或抗體。”
“但是,你我都知道,凶手與被害人假王芳有過極其密切的接觸,而假王芳是明確的艾滋病攜帶者。在凶手身體某些特定部位可能接觸到的極少量樣本中,我們無法完全,百分百地排除病毒存在的可能性。”
“這可能是由於病毒載量極低處於窗口期,也可能是樣本汙染或檢測極限問題。所以,法醫實驗室給出的結論是‘高度疑似未感染’,但基於科學嚴謹性,不能出具百分之百確定的報告。”
聽到這番解釋,葉默緩緩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他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高度疑似未感染……這意味著,凶手在與假王芳發生那種極端接觸時,自身很可能並非艾滋病攜帶者。那麼,他之前與假王芳的關係,就需要重新評估了。
“我明白了,這個信息非常關鍵。”葉默沉聲道。
“還有!”葉明繼續彙報情況:“我們這邊持續的走訪調查也有了一些進展。”
“基本上可以確定,凶手並非案發地周邊區域的常住居民,我們的排查沒有發現符合特征的可疑人員。”
“但是,有不止一名目擊者向我們反映,在案發前的一兩個月裡,曾經在案發現場附近的多條巷子中,多次見到過一個與凶手模擬畫像特征非常相似的可疑人員。”
此言一出,葉默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身體也不自覺地坐直了。
“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出現?目擊者是怎麼具體描述的?”葉默追問,語氣急促了一些。
“目擊者稱,這個人總是戴著深色的口罩,穿著連帽衫,並且習慣性地把兜帽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時常在那些老舊的,監控探頭覆蓋不全的巷弄裡徘徊,行為鬼鬼祟祟,時而駐足觀察,時而快速穿行。一開始,附近的居民還以為他是想趁亂行竊的小偷,因此格外留意了他的行蹤。”葉明詳細地敘述著目擊者的證詞。
“他們有沒有提到這個人的體態,走路姿勢或者其他更細致的特征?”葉默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很遺憾,因為偽裝得比較好,目擊者無法看清其長相。隻提到此人身材偏瘦,走路步速較快,而且對那片區域的地形似乎非常熟悉,總是能巧妙地避開主乾道的監控。”葉明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凝重,“我們懷疑,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長期,係統性地進行踩點,目的就是為了找出所有視頻監控的盲區,規劃出一條完美的,不被發現的行動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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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葉默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一股寒意沿著脊椎蔓延開:“那這起案件的性質就非常明確了,凶手為了殺害假王芳,至少提前了兩個月就開始精心策劃和準備。這是一起典型的,有預謀,有準備的故意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