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末體內黑白兩股靈流互相牽製吸引,在經脈之中如同決堤的洪流,在奮力的噴發湧流,令璃末神經受到巨大的衝擊,產生極度的痛苦。隨時隨地都要昏倒過去。
也就是在這時,她的眼前忽然綻放出了兩道光芒,兩道同樣強烈又熾白的光芒,照耀住了一切的事物,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變成了空白之色,仿佛一直可以改變世間一切的異獸降臨到了世間,下一瞬間,強烈的白也吞沒了璃末的意識,讓他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進入了一種更深層的混沌裡……
黑暗中,璃末感覺到自己的“原來”在慢慢的消融,莫名的成為了混沌中的一體,這混沌是一種極致的黑暗,又是那麼的廣闊無垠,甚至沒有邊際,且充斥著極度純粹原始的黑暗與惡念。
強大而恐怖,卻是凝結著千萬年億萬年的時光沉澱,它是那般的寂靜,也是那般的絕對空洞,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璃末在這混沌中仿佛經曆過了千億年的時光,沉默而冷靜的感受到了世間最極致的孤獨,那是絕對的冷漠和絕對的惡意交織的時光,越是沉澱越感覺到了腐臭的惡念在慢慢的擴大延伸,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也沒有任何東西敢靠近。
正因為如此,“它”感受到了一種孤獨,一種刺痛心靈的孤獨……
而這樣的孤獨是經受了億萬年時光的一種強大的“永恒”,任何東西被罩上了永恒這個詞,都能籠罩上一層無法抗力的“宿命”與“悲壯”……
沒有事物的參照,它變成了一種存在或是不存在,都沒有定義的物質,“它”甚至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一種痛苦且不由得發狂的情感,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擁有它的主人。
甚至,這樣的孤獨也隱秘地催生了強大惡念的某種智慧,令它想逃離封閉它的禁錮……
於是,濃黑的惡意的中心點,凝結出了一個白點,它不是光,但它是相異於黑暗混沌的一種物質,不受黑暗混沌的控製,還擁有自己的意識,黑暗混沌可以頃刻之間就吞滅了它,但是黑暗混沌並沒有如此,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包容了它,令它存活,生長……
白點慢慢長大,在萬年的時光中慢慢的成型,長長的時光洪流在它的身上拖邐出了印記,漸漸的白點化成了一個人形,一個小小的嬰童……
它不哭不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降臨於這個世間。
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身穿雪白色僧袍蒼老至極的麵容。
老子的身邊,是波光粼粼,仙霧彌漫的紅蓮之池……
嬰孩成長到了三歲,開始說話……忽然有一天,他對著空氣說了一句話:“你是誰?”
在這一刻,介於抽離和同識之間的璃末因為這句話身體仿佛被注入了一種力量,不再透明,也不再遊離於空間之外,而是與這個世界產生了連接,成為了這個世界中的一員。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這樣給予一個飄渺靈體了生命,如此浩瀚難以想象的強大法力,居然隻是一個三歲孩童身上的作為。
璃末感受到了震撼。
她緩緩的深深的看向小和尚裝扮男童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靈魂,卻是看到了一片極致的混沌與深沉,那不是一個三歲孩童會擁有的眼神,這雙眼裡沉澱著萬年星海的蒼涼冷漠,沒有一絲人性的光亮,無正無邪,無情無欲。
他像是套在一個人體軀殼內的讓人感受到強大又無比恐懼的存在。
哪怕他每天跟著那些老和尚學佛念經,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然而跟那些人比起來,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在他的身上是無法尋找到的。猛然間,她腦海裡閃過一個詞——“人世陣”
那是佛家的一種咒術法陣——死,生,恨,悔,愛,情,敬。七種情感淬煉,經過人世間的千萬種情感,才能形成了人世間真正的人。
記憶裡璃末應該沒有看過“人世陣”,但她偏偏又知道有這一種法陣,那是很奇怪的感覺。
璃末有了實體,但隻有男童能與她交流,旁人是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的。
日升日落,漫天飄雪,男童的眼睛裡冷漠,始終存在著,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變得有了人性的光輝,依舊是極致的灰冷。
一日夜中,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夜晚,三歲孩童忽然離開了床榻,踩著月光,拖邐著月下的長影,慢慢的朝一處深暗的地方走去。
璃末好奇的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佛殿,佛殿裡燭光幽幽,晦暗半明,窗簾上厚重的灰塵和蜘蛛網顯示了很久沒有人再進來了,寺廟的和尚清正勤勞,苛敬課業,本不應該有這一座蒙塵的佛殿存在的,要麼是這座佛殿被人刻意忽略了,要麼是有人懼怕……
三歲的孩童卻是麵無表情,臉上沒有任何懼怕表情的輕輕的邁過了門檻,輕輕的佛衣紗擺拂過門檻上的木階,發出了細細碎碎的聲音,在月色中顯得特彆的清晰。
孩童抬頭看著前方低垂半闔眼眸的巨大佛像,佛像古樸而巨大,線條柔和,於黑夜中沉默地佇立於大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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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的目光望向佛像的那一刻,璃末感覺到了空間裡產生了一種微微的靈力波紋,有一種足以剝奪人呼吸的黑暗於四麵八方的角落中滋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璃末感覺到孩童站在那處的中心點,正在與大殿地底最深處的某種物質相聯而呼應著,月色中的殿內變得更是幽暗了起來,佛像的四周邊緣正是慢慢變得模糊,燭光也緩緩地縮小,黯淡......
璃末眼睛微眯起,心跳開始加快。
正在這時,孩童的眼睛穿過與虛空,與她的目光相視,在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璃末感受到了切骨的寒意與無法想象的冷漠,而孩童身後的佛像一點點地被黑暗吞噬,一點點地被黑暗所扭曲,璃未感覺到腳下的地開始震顫,開始裂隙成紋,佛像右手的降魔印手指也漸漸裂紋延展,自掌心蔓延到手掌,手臂,脖子......
佛像手指在璃末的眼前,化為極細極輕的沙,垂直地墜下,沒有任何空氣阻礙,更沒有任何聲音,緩慢地垂墜著......
不光是佛像的手指,接著便是佛像的臉,佛像的蓮花座,最後,是佛像的正中眉心....
流沙無聲中,帶起人類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令靈魂都為之顫栗.....
孩童看著她,看清了璃末眼裡的驚懼與疑問,接著微微一笑,讓他那從來沒有情緒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情感,璃末辯不清那是什麼情感,但絕對不是溫柔的和煦微笑之類的,他仿佛是在模仿著什麼機質的微笑,但絕不是屬於人類的微笑......
啊......
璃末腦海靈光一閃——他是在模仿,模仿他身後那大佛臉上微笑,佛像嘴角勾起的輕輕孤度......
孩童在她震驚的目光中,用那種非人的微笑問了她一個問題:神佛,真的愛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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