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著搖了搖頭。
臉上滿滿的都是感慨與唏噓。
“但是你不一樣。”
接著,男人欣慰地望向張守全,眼裡滿是欣賞。
聞言,張守全沉默良久。
他大概明白男人所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了。
換做是他,雖然會審時度勢,但是不會一退再退。
他做不到完全理智的去思考人類的存續是否大於一切,他隻會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
見到張守全沉默,男人緩步靠近。
在張守全肌肉繃緊的警惕的同時,男人緩緩從他身邊經過。
男人抬頭看著那半棵樹木。
“不過慶幸的是,我還記得自己曾經加入組織的初衷。”
“我就說組織為什麼一直不去開除、懲治這樣一直一退再退的我。”
“原來組織比我更了解我。”
男人的話語含糊不清,張守全皺緊眉頭顯然有些沒聽明白“伱的意思是?”
男人聞言頭也不回的說道“那一天,有一道深淵裂縫抵達了極限,從而形成了一道不斷擴大的深淵入口。”
“我以為我依舊會退。”
“但是這次,我沒有選擇退。”
“畢竟這次再退,可就是真的退無可退了啊。”
“我用出剛明悟的無之力量,將深淵入口出現的事實化為無。”
“代價則是,我自己也墮入虛無。”
男人的語氣輕描淡寫。
但是張守全卻是瞪大了瞳孔,為突然得知的大量信息感到震驚。
深淵裂縫?深淵入口?
永晝一直對抗的怪物是來自所謂的深淵麼?
深淵入口會不斷擴大?那不就是眼下出現的黑色裂縫麼?
無之力量又是什麼?某種超凡力量的代稱麼?
太多疑惑在腦海裡閃過,張守全這一刻有太多的東西想去問,但是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和這個男人開口。
真的有一個神秘、古老、超凡的救世組織,一直默默無聞的隱藏在人類曆史的背後奉獻著!
良久。
張守全在沉默之中開口“請問,永晝到底……”
“你說,生命的意義在於什麼呢?”
男人從麵對半棵樹的站姿變成回頭看向張守全,把張守全剛要問出來的話語給打斷。
張守全愣了愣,不知該怎麼說。
這個問題,古往今來有太多人探討過,也有太多的答案。
所以他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
他想再多問一問關於永晝的事情。
“我覺得,生命的意義在於存在。”
“隻要依舊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
“所以,我可不想這個被永晝守護了幾千年的世界化為烏有。”
男人說著收回目光,抬起一隻手按在了麵前的半棵樹上。
恍惚間,張守全發現男人的身影似乎不知何時變得透明了起來。
這種透明從出現時便是如此,隻不過因為某種冥冥之中的影響,他從來沒有注意到。
“雖然不知我這墮入虛無千年的亡魂為何歸來,但是……”
“上次我沒有猶豫,這次也不會,這是我無悔的選擇。”
“訣彆之時已至!”
男人堅定的話語緩緩落下。
下一瞬,儘管張守全沒有靈性感知能力,也依舊能察覺到一股潤物細無聲的力量緩緩散發出來。
這是無之力。
可以將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否定。
為了抹除這個不知為何正在成形的深淵入口,他如同千年之前一樣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存在。
曾經的他,拋卻了自己的身體、生命、造物、功績、偉業,甚至是自己在曆史中留下的痕跡與記憶,抵達人類從未到達的“無”。
如今的他,拋卻不知為何從虛無歸來的殘軀,帶著不知為何也一起歸來的深淵入口投身虛無。
麵前的場景驟然大變。
那半棵樹幾乎是瞬間就長出了另一半,勃勃的生機從這塊完好的土地之中向外擴散出去。
周圍黑暗到看不真切的裂縫,被擴散出去的嫩草與土壤覆蓋,仿佛那裡本來就是這樣。
染黑的土地,開始大片大片的恢複充滿生機的色彩。
那在黑暗裂縫中如孤島一般的存在,此刻在不斷擴散出去。
吞噬著不斷擴散出去的黑暗浪潮,被這充滿生機的色彩很快追上。
一切都在這一刻恢複原狀,如同千年之前一樣。
一切仿若都隻是一場夢。
這場深淵入口正在成形的大夢被男人否認。
鳥語花香、風平浪靜。
外界恢複行動的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瞬間消失的大片黑暗裂縫陷入了沉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張守全則是站在變得完整的樹前,撫摸著它那粗糙乾枯的表皮,心頭之間再度湧上悲傷。
這股悲傷一如既往的湧現在周圍所有人的心頭。
彆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隱約明白了無之力是什麼意思的張守全知道。
這是那個男人,在這個世界最後所留下的東西。
人類的悲傷,是在送行。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在不斷的流逝與消失著。
作為唯一的見證者,張守全迫切的想留下些什麼痕跡。
但是輸入設備裡的信息卻如同他腦海裡的記憶一樣,在時間的流逝之下不斷的模糊。
張守全按在鍵盤上的手指,輸入的速度逐漸慢下來,直至停下。
他忘記了,自己這是在乾什麼。
看著空白的屏幕,他有些迷惘。
那個如同過客一般的男人的一切。
正在逐漸墮入虛無,那是人類從未抵達過的“無”之地帶。
沒多久,張守全抬起頭愣愣地望著正在緩緩降落準備接他的直升機。
摸著自己眼角的淚水,他不由得有了一些恍惚。
為什麼……
他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