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芝剛離開，繆少蘭便從不遠處的屏風後走出來，她看了眼大門的方向，神色頗有些複雜。
沉默片刻，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道：“陛下，你真舍得讓謝卿辭官？”
彆的不說，謝蘭芝的才乾確實是實打實的，朝中少了這麼一位做實事的大臣，難免叫她感到遺憾。
“舍不得，卻不得不舍。”荀流輕歎一聲，眼底多了幾分疲憊和無奈，慢聲道：“她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這麼多年，遲遲無法釋然和自救，或許唯有離開這裡，她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他何嘗不知謝蘭芝對朝堂的重要性，但他不能有半分心軟，更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利用謝蘭芝對自己的感情，強留她繼續殫精竭慮的為自己分憂解勞。
成全她的離開，既是放她自由，回報她這麼多年為朝堂為社稷百姓的付出，也是他為人的底線。
感覺到他心情的低落，謝蘭芝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默默地走過來，輕輕地握住了他放在書桌上的手。
荀流側眸望向她，見她眼裡盈滿了對自己的理解和擔憂，全然沒有情敵離開後的痛快和欣喜，像一汪溫潤的泉，無聲地浸潤他乾枯和煩躁的心。
緊繃已久的心弦驟然鬆弛，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湧上心頭的卻不是放鬆，而是難以言喻的內疚與自責。
他反手握了握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她掌心上的薄繭，喃喃道：“這些年來，也是辛苦你了……”
聽到他這沒來由的道歉，繆少蘭露出幾分困惑的神色，不解道：“夫君，何出此言？”
她眼裡的疑惑不是偽裝的，是真的沒聽懂他的意思對。
荀流失笑，抬手拂去她鬢邊垂落的一縷碎發，輕聲道：“謝蘭芝這些年常伴我左右議事，朝臣的風言風語也從未斷過，你不僅從未在我麵前流露出半分委屈，相反，你還處處體諒我，主動平息那些流言蜚語。”
兩人獨處之際，他從不以朕自稱，在他心裡，他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與她執手相望一生的丈夫。
原來他在為這事愧疚，繆少蘭搖了搖頭，認真道：“夫君言重了，你我是夫妻，本就該彼此信任，我相信夫君的為人，更知夫君以天下為重，你倚重賢臣，乃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更何況你我成親十餘載，夫君待我的心意，我豈能不知？”
荀流心中一暖，伸手將她攬入身側，動容道：“少蘭，此生得你，是我的幸。”
繆少蘭靠在他肩頭，聞著他衣上淡淡的龍涎香，嫣然笑道：“巧了，夫君於我，亦是如此。”
身為後宮唯一的女主人，她過去沒少聽到類似“謝卿對陛下的心思昭然若揭，又過於得寵，恐亂宮闈”這樣的傳言，但她從未真正放在心上。
君子論跡不論心，謝蘭芝對朝堂貢獻頗多，也沒有對荀流做出出格的逾矩行為，憑著這個事實，就值得她去包容和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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