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你去找服務員要一壺茶來。”乾瘦的男人語氣隨意地說道，隨即又笑著補充，“待會兒可彆渴著咱們小林和喬哥。”
他這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在不經意間直接點出了兩個人的名字。
喬紅波眼珠輕輕一轉，心裡已經有了數：這個小兵，多半是和這乾瘦男人一夥的；至於“小林”，十有八九就是俞曉嵐的兒子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小林來——這俞曉嵐雖說年紀不輕，可依舊英姿颯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精明乾練的氣場，可她的這位“犬子”……倒真有幾分像隻憨胖的八哥犬。長得不光有些磕磣，眼睛還眯成一條縫，整個人肉嘟嘟的。或許是酒勁上來了，他兩頰通紅，更添了幾分滑稽。
小兵臉上頓時浮起一抹不快，撇了撇嘴道：“老黃，你這人就不夠意思了，憑什麼讓我去買茶？一壺好幾百呢，你怎麼不出？”
兩人一唱一和，看似鬥嘴，其實聰明人一聽就懂——這短短兩句來回，已經把他們彼此的名號，清清楚楚送到了喬紅波耳朵裡。
喬紅波有心表現得大方些，可摸了摸口袋，實在囊中羞澀，便笑著打圓場道：“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先玩著，待會兒誰贏了錢誰請這壺茶，怎麼樣？”
這話一出，老黃立刻拍手附和：“行，就聽喬哥的！”
四人圍桌坐下，麻將聲很快響了起來。喬紅波其實對麻將並不精通，打起來頗有些吃力，每一張牌都要猶豫好半天。
一旁的老黃麵上不顯，心裡卻嘀咕起來：樊老大給我找的這是什麼人呀？出張牌憋這麼久，時間全耗在這上頭了。
今天倒還好說，明天、後天要是還這樣，這局可怎麼往下做？
猶豫了足足十五秒鐘，喬紅波終於拎出一張牌，輕輕地拍在了桌子上，“八萬！”
“胡了！”小林頓時眼睛一亮，嘩啦一聲把麵前的牌全推倒了。
喬紅波愣了一下，心中暗忖：這小子還真行啊，本以為他喝多了肯定打不好，沒想到牌技這麼在線……
“我倆一人十塊，喬哥你點炮，得出二十。”老黃在一旁提醒道。
喬紅波掏出錢包，從裡麵抽出二十塊錢遞給小林，忍不住一陣肉痛——這二十塊，本來夠自己吃一頓像樣的午飯了，誰想到轉眼就進了彆人口袋。
看來賭博這東西，真是碰不得。
老黃和小兵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兵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他剛才瞥見了，喬紅波那錢包裡根本沒剩幾張鈔票。
就這點本錢，明天後天還怎麼帶他“玩”下去？
老黃臉上卻依然堆著笑，一邊伸手按了下麻將機的洗牌按鈕，一邊笑眯眯地說：“再來再來！”
就這麼打了五六局，除了一局是小兵胡的，剩下幾乎全被小林包攬。
喬紅波已經輸了二百多塊，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早知道是這樣，真該想辦法多借點錢再來……可手裡這點兒，哪夠輸的啊！
“小林的手氣還真不錯呢。”老黃笑嗬嗬地彈了彈煙灰，目光在牌桌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喬紅波臉上，“喬哥，這十塊二十塊的，小打小鬨的沒啥意思，要不咱提提神，玩五十一百兩百的？那才有點心跳嘛。”
我靠！
這麼大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褲兜。錢包裡攏共就四百五十二塊錢，還是下午剛取的，這要是上場，搞不好兩局就輸得精光，到時候臉往哪兒擱？咋整呀？
“我看還是算了吧。”小林將手裡的牌輕輕放下，笑著打圓場，“咱們就是朋友聚聚，消遣一下，圖個開心，沒有必要玩那麼大的。”
老黃卻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眼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衝他使了個眼色，分明是示意小林閉嘴。那架勢，仿佛今夜就是設好了局，非要狠狠開宰喬紅波不可。
他這意味深長的眼色，牌桌上其他幾個人都看在了眼裡，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的凝滯。
“玩呀！”喬紅波像是渾然不覺，反而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聲音響亮，帶著一股滿不在乎的豪氣，“難得哥幾個有興致，怎麼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就這麼定了！”
說完這話，他利索地掏出手機，翻出號碼就給老潘撥了過去。
“喂，老頭兒，”電話一通，喬紅波開門見山，“彆吃了，趕緊的，給我拿兩萬塊錢現金過來。”
電話那頭，還在飯桌上的老潘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嘈雜背景音，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疑惑，“飯還沒吃完，你小子又跑哪兒野去了？要這麼多錢乾什麼？”
“我打麻將呢，手頭緊。”喬紅波語速很快，不容分說，“你彆問了，趕緊的！我在騰龍酒店308房間，快點啊！”
不等老潘再回應，他便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然後抬起頭，目光帶著點挑釁，又帶著點笑意，掃視了一圈在座的眾人，仿佛在說：錢馬上到位，咱們放開玩。
目光回到老潘這邊。他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搖頭笑了笑，對安靜坐在一旁的黑桃說道：“黑桃，彆吃了，跑一趟，去給喬紅波送兩萬塊錢。騰龍酒店308。”
“行。”黑桃應得乾脆，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動作乾脆利落。
一旁的宋雅傑見狀，眼珠一轉，立刻也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潘叔，我也去！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下！”
“雅傑，”老潘皺了皺眉頭，帶著長輩式的、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神情，“你這飯還沒吃幾口呢，湊什麼熱鬨？坐下吃完。”
“您自己慢慢吃吧，我真飽了。”宋雅傑說著，已經抓起自己的小包，匆匆追著黑桃的背影出了包廂門。
其實宋雅傑心裡對老潘點名讓黑桃去送錢這事兒，頗有些不服氣的小意見。這糟老頭子，偏心得也太明顯了，憑什麼隻讓黑桃去？這種能在喬紅波麵前露臉的機會，我也想去！她心裡嘀咕著，腳下步子邁得更快了。
老潘一個人坐在漸漸冷清下來的包廂裡，看著一身黑色緊身衣、颯爽利落的黑桃，和一身雪白職業套裝、身姿搖曳的宋雅傑先後離去，不由得悠悠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苦笑，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喬紅波這小子……究竟有什麼魔力呀？這才多久，就把兩個心高氣傲的姑娘，都攪得有點神魂顛倒了……喬紅波這小子，估計該挨折磨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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