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問道“老奶奶,昨天夜裡的槍聲,是您家放的呀?”
老婆婆十分誠懇地點點頭,“是俺們家老頭子又發神經,半夜裡起來放的,要是他惹了啥事兒,我給你們賠不是,要是他傷著誰咧,我可以到鎮上打電話,叫兒子回家,賠你們錢。”
我跟陳輝愕然地對視了一眼,這馬大膽不是已經傻了麼,咋還能打槍呢?
陳輝連忙說道“我們是專程過來拜訪他的,跟打槍無關。”
老婆婆聽陳輝這麼說,似乎鬆了口氣,我連忙補充了一句,“這位道長跟過去那位風水先生是世交,所以想來看看馬爺爺。”
老婆婆一愣,茫然道“啥風水先生?”
我趕忙解釋,“就是你們村外那個觀,那觀不就是你們村裡人,給那位風水先生的孫子立的麼。”
“哦——!”老婆婆頓時幡然醒悟,“原來道長是王先生的朋友呀,那快請進吧、快請進吧。”
我跟陳輝又對視了一眼,看來那位風水先生姓“王”。不過,這老婆婆似乎也沒多想,陳輝看上去不過六十多歲,那風水先生要是還活著,已經一百歲出頭,就他們倆這年齡,能是朋友嗎。
老婆婆把我們引進院裡,還沒進屋,老婆婆就在院裡吆喝起來,“孩兒他爹呀,王先生的朋友過來看你咧,你快醒醒吧……”
等我們跟著老婆婆進了屋一看,就見屋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側身蜷縮在一把臥式的竹編大藤椅上,身穿一件破舊黑棉襖,胡子拉碴,頭頂卻沒剩幾根頭發,麵相看上去十分粗獷,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是個壯漢。藤椅旁邊,生著一盆炭火,老頭的雙眼呆呆看著火盆,一副癡呆的樣子。不用老婆婆介紹,我們也能看出這就是馬大膽了。
陳輝連忙衝他拱手,“冒昧來訪,還請馬老哥多多見諒。”
陳輝說完停了好一會兒,馬大膽這才呆呆地扭過臉,抬起眼皮朝陳輝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看向火盆,一聲不吭。
老婆婆連忙解圍“兩年多了,一直都是這樣兒,誰來了都不吭聲,誰來了也不認識,你要說他傻吧,他知道自己吃飯穿衣上茅房,你要說他不傻吧……”
“沒去醫院看過嗎?”我問道。
“看咧,咋能不看呢,幾個兒子都帶著他到北京去了一趟,說弄啥檢查,結果啥也沒檢查出來。”說著,老婆婆歎了口氣,“就是、就是昨天夜裡太嚇人咧,睡到半夜,跟鬼乎(鬼上身)了似的,起來拿上兒子的獵槍跟火藥就出門咧,走的比年輕人還快,我在後邊兒攆都攆不上。”
“馬爺爺是往哪兒走的呀?”我又問道。
“往後山走的唄,也不知道他走到後山沒有,我在後邊兒就聽見前邊當當響了幾槍,把我給嚇的喲,沒回一會兒,他就回來咧,我就怕他拿槍把誰給打了。”
等老婆婆說完,我說道“老奶奶您放心,馬爺爺打的應該不是人,槍響之前,有幾聲狼叫,馬爺爺應該是在打狼呢。”
老婆婆聞言,立馬兒糾正道“那不是狼叫,那叫聲我也聽見咧,那是誰家的狗在學狼叫,狼叫的比那個嚇人,我就怕是有人帶著狗在村外抓野兔啥的,他再拿槍把人給打了。”
陳輝這時候朝藤椅上的馬大膽問道“馬老哥,你可還記得過去那位風水先生嗎?”
停了好幾秒鐘,馬大膽又抬起眼皮看了陳輝一眼,依舊一聲不吭,陳輝蹙了蹙眉頭,轉臉對我說道“黃河,你看他這個,像不像是虛病,我怎麼看著像是丟魂了呢?”
從馬大膽眼下的表現來看,是有點兒像,我蹲到藤椅跟前,給馬大膽把了把脈,內脈很弱,脈率也不穩定,真像是丟魂了,不過,老人丟魂,尤其是七十歲以上的,一般都是被勾去的,也就是說,他們的大限就快到了,一些冤親債主啥的,都要過來討債勾魂,這種丟魂要想召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把過脈以後,我對陳輝撒了謊,我說這不是虛病、也不是丟魂,就是一種老年癡呆症。我要說是虛病丟魂,陳輝弄不好會叫我給馬大膽招魂,這魂可不是好召的,一旦把馬大膽的魂兒召回來,我就有可能惹上馬大膽的冤親債主,馬大膽大限已經快到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我再去惹他的冤親債主,不但救不了他的命,還把我自己搭進去了。
我也問了馬大膽幾個問題,馬大膽的表現跟陳輝問他的時候以後,瞥我一眼,一聲不吭。最後沒辦法,兩個人隻好跟老婆婆道彆。
不過,還沒等我們走出房門,藤椅上的馬大膽突然坐了起來,衝我們倆大叫了一聲“小心,你們惹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