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方才吃棒,棒
瘡舉發。這般炎熱,上下隻得擔待一步。”林教頭聽到催促聲,忙咬牙加速。
剛開始還算勉強跟上,可他戴著枷又有傷,路上一步挨一步,越走越慢,隱約可見背後殷紅一片,尤其是雙腳遍布燎泡,與草鞋摩擦,一個個破裂流血,直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走不動,聲喚不止。
兩個解差在前麵走走停停,看著犯人這副模樣叫嚷。薛霸罵道“走便快走,不走便大棍搠將起來。”
“林教頭,你彆磨蹭了,體諒我等則個,趕緊走吧!”
此刻的林教頭內心是非常悲憤的,恨不得暴起殺人。在開封府接連吃了幾頓板子,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不能痊愈,這兩個解差又把自己的腳給燙傷,每走一步都疼得紮心,每走一步咬牙堅持。
他卻不得不忍耐,又聽兩解差催促,抱拳說著好話“哎,兩位大哥。小人背瘡未愈,豈敢怠慢,俄延程途?其實是腳疼走不動。走不快,見諒則個。”
那個薛霸最不是東西,收了錢,態度惡劣,聞言勃然大怒“乾呐!體諒你則個,誰來體諒我兄弟倆?大熱天的接你這破差事,又要跟家人分彆。你說你也是教頭,混跡官場多年,一點事兒不曉。”
林衝聞言臉色鐵青,出發之前在十裡亭,自己嶽父張教頭塞了不少銀錢,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貪婪。強忍怒氣,露出個笑臉“稍後請兩位吃酒。”
“誰要你……
”薛霸心說你快死了,指著犯人就想罵。旁邊的董超見狀忙上前打圓場“兄弟,少說幾句吧!林教頭,我這兄弟脾氣耿直,您彆往心裡去。來,我來扶著你,在前麵找個地方歇歇再走。”
這倆押送公差,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林衝如何不清楚?隻能咬牙強忍著窩火,還要陪著笑臉。
董超攙著林衝前行,攙扶是假,用力拖拽邁步。後者棒瘡加劇,疼得呲牙叫喚連連,罪裙被血染紅,沿著身體流到腿部,一雙腳被草鞋磨得鮮血淋漓,隨著每走一步,地上有一個殘缺的血腳印。
董超和薛霸兩個解差看到這幕又對視一眼,沉默無言卻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得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們接了高俅派來的陸虞候的金子,要弄死林衝,可要弄死勇猛過人的禁軍槍棒教頭又談何容易?
所以這兩個小人一路上遇到事就打罵,使得棒瘡發作。又是用計策燙傷林衝雙腳,儘可能削弱對方。待到遠離東京汴梁城,就找個地方結果回去交差。
林衝雙腳血肉模糊,實在行不動,隻得又挨了四五裡路。早望見前麵煙籠霧鎖,一座猛惡林子。
但見
層層如雨腳,鬱鬱似雲頭。杈枒如鸞鳳之巢,屈曲似龍蛇之勢。根盤地角,彎環有似蟒盤旋;影拂煙霄,高聳直教禽打捉。直饒膽硬心剛漢,也作魂飛魄散人。兩側崇山峻嶺,端的是好險惡。
三人走走歇歇
,臨近黃昏,終於來到了這片樹林附近。
遠處看還不覺得,走到近前才發現合抱粗的古樹比比皆是,常青鬆枝繁葉茂,樹林裡昏暗,陰森可怖。
而這座猛惡林子,赫然便是野豬林!
因為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知埋葬多少冤魂來的人非常少。這兩個公人不想冒著天熱趕路,早就有了主意,折磨過後,便帶林衝奔入這林子裡來。
董超假惺惺地笑“這大熱天的,林教頭又事多。走不得十裡路程,似此滄州怎的得到,歇息再走。”
薛霸附和“我也走不得了,且就林子裡歇一歇。”
此時林衝雙腳疼痛難耐,身體虛弱,意識都有些迷糊。哪裡看見兩個公人滿臉壞水,稀裡糊塗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