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沒有米叔這個人,還是一直是他?
她忽然想到米叔最開始出現的那天,他駝著背朝她下跪,一遍一遍地下跪,隻為求她收留他……
這不是薄妄做得出來的事。
他怎麼可能一遍一遍地跪她。
米叔是左撇子,這要怎麼改……
鹿之綾怎麼想都想不通,時間一久,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癲狂的臆想而已,都是她看錯而已。
也許,米叔眼裡的血絲和薄妄根本不一樣。
窗外的斜陽落下,隻剩餘暉。
過去許久,手機震動起來。
她拿起來看,是米叔發來的信息。
米叔小姐,今天是十五,我做了一桌好菜,我送上來給你吃。
“……”
鹿之綾看著屏幕上的文字,人有些說不清楚的慌亂,就好像走在迷宮裡,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自從家人去世後,她還沒有過這種感受過。
她給他發信息。
鹿之綾不用,我好多了,可以下來吃飯。
良久,她站起來,從櫃子裡取出一張銀行卡離開。
鹿之綾走進廚房,餐桌上已經擺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米叔正佝僂著背站在那裡盛飯。
他用的是左手,很自然很嫻熟。
就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沒有分毫的異樣。
“……”
隻這一瞬間,鹿之綾就確定了。
一直都是他。
從來沒有米叔這個人。
有的隻是薄妄。
隻有他。
鹿之綾整個人無措得厲害,毫無辦法收拾自己的心態。
她在餐桌前坐下來,故作鎮定地看著眼前佝僂的高大背影,眼前浮現出這一多年來幾百個日日夜夜……
他每天、每天都像道影子一樣出現在她的視線,在這個廚房裡為她做一頓又一頓的飯。
米叔轉過身來,將手中的碗擺到她麵前,然後坐到對麵,像平時一樣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把《公說公理、婆說婆理》節目當就飯的背景音樂。
他吃著飯,不時看上兩眼,就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節目一樣。
“……”
鹿之綾看著麵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鼻尖忽然特彆酸。
米叔回頭看她,把手機放到她麵前。
我覺得都是這個男的問題,丈夫不管家,怎麼能指望孩子學好,怎麼能指望女人顧家……
他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學著封叔的樣子努力扮演一個中年失意的男人。
從未露出過半分馬腳。
她的手指握緊筷子,眼眶也跟著酸。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麵有人欺負你?
米叔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有。”
鹿之綾紅著眼睛看向桌上的帝王蟹,道,“今天還有帝王蟹呀,做得真豐盛。”
聞言,米叔的眼底帶出一點笑意,伸手把超大的帝蟹放到身前,用剪刀將蟹鉗一根根剪下來,耐心地取出觸腿肉擺到她麵前的盤子裡。
米叔繼續處理帝王蟹,把蟹肉、蟹黃都拆下來後才坐回去開始吃。
“在翡翠灘,薄妄也給我煮過一次大螃蟹,他也是這樣把肉拆下來給我吃,可碰翻了,我就什麼都沒吃到。”
鹿之綾輕聲道。
她當時不知道她碰翻的是什麼。
現在她好像有點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