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楊錙城先低頭了,走到床邊,沉著臉問“還有哪兒不舒服?”
閆芳香立馬喜笑顏開,掀開被子,伸伸胳膊伸伸腿“你知道我的,能閉氣一個多時辰,現在不過半個多時辰,不在話下……”
楊錙城火氣又竄上來了“可你現在和過去能一樣嗎?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嗎?而且,你怎麼知道閆芳芝不會用彆的手段!萬一是匕首呢?鞭子呢?”
閆芳香翻了一記白眼兒“李小侯爺安排在湖心亭見你,自然是‘淹死”最合常情,況且,你通過試探以後,他會重用你,總不能讓你被扣上殺妻的罪名吧?”
楊錙城的臉色仍舊不放晴“就你耍小聰明,你就不怕我當場戳穿你?”
閆芳香搖頭“我當然怕啊!但總比你用個假替身被戳穿了強吧……我不會傻到不顧及我和孩子的性命,你和呂方、碎荷不都在身邊嗎?”
楊錙城幽幽歎了口氣“我、我……”
楊錙城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嚇了閆芳香一跳,趕緊拉住了楊錙城的手,不明白楊錙城為何突然這個舉動。
楊錙城紅了眼眶“芳香,我、我不瞞你,當時我、我有那麼一瞬,眼裡真的隻有銷魂散……幸虧我掐了自己才清醒一些。我好怕我食的時間長了,就真的不受控製會傷害到你……”
楊錙城每每想起就後怕,他怕他真的會變成演的那樣,為了銷魂散,沒有了骨血親情,沒有了忠君愛國……
當時的他,看到了閆芳香破釜沉舟的果敢,與一往無前的信心,自己忍著心痛,強行演完了這場生死一線的戲。
好在,沒有穿幫。
他原諒閆芳香的冒失了,閆芳香的臉色卻肅了起來“楊錙城,站好了。”
楊錙城“……”
楊錙城聽話的站好。
閆芳香無比氣憤“訓完我了,現在該你了吧?你竟然真吃了銷魂散?你不是向我保證過,隻是裝裝樣子騙她們嗎?”
楊錙城苦澀的笑“騙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根本騙不過。而且,漢王爺已經買通了國師,想讓萬歲爺食用,最終成為他們的傀儡,隻有我以身試藥,萬歲爺親眼見證銷魂散的危害,才能徹底拋開對漢王殘餘的那點兒親情,斬草除根。”
楊錙城把手伸向閆芳香,目光堅定“娘子,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食日尚短,會徹底斷了銷魂散的依賴的。”
閆芳香緊握楊錙城的手,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堅定“相公,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直到這一刻,閆芳香才覺得,她與夫君,是真正的夫妻,是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伴侶。
接下來的日子,閆芳香安靜的在暗室裡度日,主要的任務就是吃好、喝好、睡好。
偶爾聽碎荷講暗室外發生的故事與事故。
比如,哪天府裡舉行的她的“葬禮”,都誰來觀禮了,最大的事件便是閆芳芝竟然來了,還掉了幾滴比水還淡的眼淚;
比如,哪天媒婆們上門,要給楊錙城介紹哪家的姑娘,呼聲最高的是禮部侍郎家的齊三姑娘,長得那叫一個溜光水滑、大家閨秀的;
再如,張紅英天天哭得跟淚人似的,天天讓老方還她的女兒;閆建勳每隔兩天便會殺上門來一次,要為二姐的死向楊錙城討回公道……
外麵如同一場大戲,而閆芳香,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看戲人,看儘人間百態、五味雜陳。
身體養得差不多了,外界對楊府的關注也不那麼多了,閆芳香終於從暗室搬回到了臥室,在小院裡來回散步,閒暇也可以繼續織龍袍了。
隻是楊錙城控製得很嚴,每天讓閆芳香做活不超一個時辰,導致到了次年清明節前,龍袍並沒有如期完工。
事實上,閆芳香明白,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就算能如期完成織龍袍,已經不能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