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來臨前,天地仍舊被沉沉的夜幕所籠罩,天與地之間似乎沒有明顯的界限,終於迎來了那至暗的時刻,在經曆了那伸手不見五指般的片刻黑暗之後,遙遠的天邊突然有一道曙光衝破了層層黑幕,映在了這邊的地麵上。
東方的地平線上慢慢的浮現出一道亮眼的白線,而那道白線就如同炸開的爆竹,迅速將周圍的黑暗驅散了,夜幕正一縷縷的在天邊消散,不多時天邊竟已放亮,一輪金黃色的太陽從視野的儘頭徐徐升起,當它攀至半空中時,顏色已經從金黃褪至潔白,但其刺眼的程度卻越發的真切了,隻是這一刻也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夜幕才剛剛被收起,道觀中一處寬廣的平地上,就有百餘人開始了早間的劍術修行,這裡便是雲山道府內的一處劍舞坪,其大小大概在一千五百個平方左右,而像這樣大小的劍舞坪,雲山道府內有不下三十個。
除了劍舞坪,更有那寧息台,那是由白玉石砌成的一丈六尺餘的高台,每座寧息台上最多同時修行人數建議不超過兩個人,而一片空地上大概放置了三四十座寧息台,這裡是打坐悟道的好地方。
魂道弟子是很注意早間的修行的,因為晨息有助於消解修行者體內的濁氣,可以讓其在這一天的時間裡都神清氣爽,這樣練功才不會懈怠,不過當然了……無論哪裡都有會渾水摸魚的人,出工不出力騙騙師父也騙騙自己,假裝自己也在努力修行了,到也能混個心安理得。
在一處僻靜的院落中,有兩位七旬左右的老者正在閒坐暢聊,其中一位已是滿頭銀發,他的臉上雖布有歲月的痕跡,但卻沒有那種老邁的感覺,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時常眯著雙眼,好似在打瞌睡……他的名字叫做眠星子。
而坐在眠星子身旁的這位這位老者,雖然是與他相仿的年紀,但青絲依舊飄灑,容顏也未老去,與那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並無區彆,他的五官中眉眼比較特殊,長眉過尺、眼如星耀,他的名字叫做素齋。
素齋、魁星子、眠星子就是雲山道府中最有威望的長老,三人合稱為雲台三老,其中素齋排行老大、魁星子排行第二、眠星子則位於最末。
素齋:“半仙級彆的妖啊……”
手撚須髯感歎道。
眠星子:“師兄,你看咱們要不要派弟子去探看一下?”
素齋:“探看是要探看的,隻是人數要少而精,畢竟對方也是有身份的妖,可不要弄巧成拙化作敵對……”
眠星子:“那我挑一名內門弟子去看看。”
素齋:“這倒不必。”
眠星子:“為何?”
素齋:“那妖竟然現身在春間縣,想必魁星子師弟已經見過了,他自會安排人的,你我就不必費心了。”
眠星子:“恩,也對。”
素齋:“隻是……”
眠星子:“隻是什麼?”
素齋:“隻是這不太合常理啊,距我雲山道府千裡之內,本不應該有這種級彆的妖物的,如果有的話預世羅姆不會看不到,這妖物倒像是從遠處來的,隻是不知他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雲山道府作為蒼邏國三大道府之一,為了體現自己的威嚴和實力,這些年對於管轄地界的妖物的捕殺那是從來都不手軟的,這就使得方圓千裡之內,已經沒有可以威脅雲山道府存在的妖物,雖然不能保證全數妖怪都被捕殺,但剩餘的那些小妖,也都是些隻會嚇唬人的,沒有實際威脅的存在,比如樺山的鬆寶……
而突然出現的紫發妖,那可是半仙級彆的存在,要知道妖的修為如果在三階以下,無論多麼厲害,那也會歸類為妖。可如果妖的修為達到了三階甚至以上,那麼就不會被視作妖了,而要稱呼其為上仙!
半仙級彆的妖,已經有了非凡的智慧,作為人一定要想辦法和他們和平相處,並且這種妖通常也是講道理的,所以雲山道府現在的意思就是,能和她試著談一下,這樣魂道弟子這邊也不會為難了,同時也能給世人一個交代,特彆是住在洛伽山附近的人。
比如可以發布公告說,妖亦有道,念其一路修行從來向善,同樣作為世間生靈,就該互相尊重等等……
總之三大道府有朝廷下發的定義權,他們可以對人和妖的性質進行定性,是好是壞都是他們說了算的,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關於查訪妖物一事,兩位老者覺得魁星子會安排人去看的,所以他們隻要在山上等消息就是了,隨後他們的話題就轉到了這屆的問道大賽方麵。
眠星子:“今年的夏季問道大賽,僅在南境地界就有三十二個場地在進行魂道人才篩選,不知道這一屆能有幾個耀眼的新星呢……”
素齋:“我如今已經不敢奢求多麼耀眼了,隻希望是個稍有天賦的即可……”
眠星子:“師兄的擔憂我也懂,近二十年來咱們南境地界已經越來越難看到有天賦的小輩了,前些年倒是出現幾個乍看之下不錯的小輩,誰知剛過了兩年,竟都變的平庸無比了……”
素齋:“哎……算了,彆再提她們了。”
眠星子:“師兄!咱們南境魂道界的前景雖然有些讓人擔憂,但是東都西都的情況也沒比咱們好到哪兒去啊,這些年我也沒聽說他們那邊有什麼了不起的小輩,所以師兄也不必過分擔憂。”
素齋:“哎……有時我也在想,是不是如今的魂道界已經人才凋零了呢?”
眠星子:“這……我倒不覺得,就比如他們說的那個姓江蓮的小輩,據說這個孩子的天賦非常了得!隻是性格上的問題比較嚴重,聽說今年他也會參賽,我倒是很期待他的表現呢,等二師兄回來後,我可得仔細的問問這個小輩的情況。”
二人的談話逐漸淹沒在了晨光中。
畫麵一轉已經來到了春間縣問道大賽的賽場,今天的決賽的日子,一大群雜役們正在打掃著賽場和觀眾席的衛生,並閒聊著有觀青葉天啟的事情。
雜役甲:“你說咱們都是乾雜役的,咋就有人能出名,有人就得一直低頭當奴才呢?真他娘的不公平!”
雜役乙:“你是在說昨天那個小雜役吧?”
雜役甲:“是啊。”
雜役乙:“他那個純靠運氣!那小子就是長得有點小帥,所以那位漂亮的女修才會那麼袒護他的,這不算什麼真本事!我要是也長得帥,混的鐵定比他好,也不會來這裡乾這份牛馬的差事了。”
雜役丙:“我不同意你這個說法,那個小雜役……我覺得他是靠自己的勇氣才搏出名的,你們看他在比賽中那股拚命勁兒,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停下了手中的掃帚後插言道。
雜役甲:“住口!不許美化他!我們說他是靠臉上位,他就是靠臉上位!”
其實從幾人的對話中不難得知,青葉天啟的名字如今在這春間縣已經傳開了,而他之所以有名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昨天打出的那一拳,而是因為他倒地後,梓楠湘為了護他性命,竟不惜與江蓮羽生拔劍相鬥!
普通的老百姓是看不出青葉天啟那一拳的威力的,但是梓楠湘有多厲害,很多人通過多場比賽是已經知道了的,並且因為梓楠湘本人長得也很漂亮,自然也更是受到大家的關注,可就是這樣一位又有實力又有顏值的女修,卻在明知不敵對手的情況下,站出來保護一個小雜役,而這個小雜役偏偏又是個眉清目秀的俊朗小子,這麼好的八卦素材就此開始在春間縣傳開了。
雜役乙:“對!他就是靠臉上位的!這種人最沒良心了,將來那位護他的女修一定會後悔的,我猜這個小雜役就和當年放火燒死救命恩人的那個畜生小子一個樣!他們都是有著好看外表的異類!”
聽到這句話的雜役甲和雜役丙,臉色立時變的驚恐起來,仿佛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其實早在八年前,春間縣就有著一個坊間傳聞,這個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如今已經無法分辨了,因為官府也沒有拿到故意殺人的證據,這件案子也就自然結案了。
故事簡短截說發生在十年前,那時春間縣有一家私窯,私窯的掌櫃即是燒窯的師父,他在燒窯方麵很有天賦,無論是白瓷、青瓷還是彩瓷都在當地很有名,甚至是比官窯燒製的瓷器也不差,所以大家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大瓷。
而就是在那一年的秋天,大瓷在街邊看到一個穿著破爛單衣的小男孩,這小男孩臉上和身上都是臟兮兮的,秋風掃過他的身體,他便蜷縮成一團,在那裡瑟瑟發抖,因為春間縣治理的很好,所以幾乎看不到乞丐,而看到這麼一個可憐的小孩,大瓷也是一時善心發作,於是就上前搭話了。
大瓷:“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乞丐(福欣):“我?我叫福欣。”
大瓷:“你姓什麼呀?老家在什麼地方啊?”
福欣:“我是個孤兒沒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裡,從我記事起就一直跟著一群大人討飯了,隻是不久前官府的人拆了我們的窩還要抓我們,我在逃跑的時候也和他們走散了,然後,然後就來了這裡。”
童聲童氣的說道。
大瓷:“哦……是這樣啊……”
看到眼前這個小孩的青澀模樣,在聽到他這可憐的身世,已為人父的大瓷便動了惻隱之心。
大瓷:“福欣啊,你願不願意和我走啊?我家裡也有個小孩,年紀和你應該差不多,你到我家裡來,給她做個小夥伴,等你再長大些,就留在我的鋪中當個學徒,我有一些手藝,可以教給你,以後說不定你也能靠這個混口飯吃。”
誠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