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冰,比簷角倒掛的冰棱更冷。
張老丞相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詞宋看見老人渾濁的眼睛裡翻湧著驚濤,卻在即將決堤時,被他用枯槁的指尖死死按住,那雙手曾在金鑾殿上揮斥方遒,如今卻連握住一杯茶都費力。
“詞宋。”
張書之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像雪落在青石板上,“有些話,我們不該說,也不能說。”
他抬頭望向詞宋,月光穿過他睫羽上的霜,在眼底碎成銀鱗,“當年父親便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才。。。”
“也是,畢竟我不是朝堂官員。”
詞宋轉過頭,看向垂垂老矣的老丞相,輕聲道:“老丞相,你想不想多活幾年?”
“這。。。”
張老丞相的咳嗽聲戛然而止,枯瘦的手指懸在半空,像被凍住的孤雁。
“書之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若無您在,他這個丞相之位,很難長久。”
詞宋抬起右手,指尖迸發的仙氣如流金般漫過張老丞相枯瘦的手腕。
金色才氣於空中盤旋,化作千萬片靈動的金葉,每片葉子上都流轉著生命法則的氣息。
金葉拂過老人手背時,那些因咳嗽而暴起的青筋竟漸漸平複,如同被春水浸潤的枯藤。
張老丞相忽然感到胸腔裡淤塞的血塊鬆動了些。
詞宋五指猛然收攏,金葉儘數炸成碎芒鑽進老人皮膚。老人喉嚨裡發出瀕死鶴唳般的嘶鳴,脊背繃成張拉滿的弓。
"祖父!"
張書之的驚呼被一陣異香吞沒。梅花香氣突然暴烈翻湧,原本枯敗的梅樹竟在雪中瘋長。
張老丞相塌陷的胸膛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
"這是......"張芷薇看見祖父枯槁麵皮下透出紅暈,屋簷冰棱滴落的雪水突然倒流,在老人頭頂凝成個旋轉的冰晶漩渦。
廊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親衛們下意識按住刀柄,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手段。
陳七握緊腰間的長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刀刃在鞘中微微震顫。
大約十息時間過後,詞宋指尖仙氣這才消散,而張老丞相的模樣已發生驚人變化。
原本行將就木的佝僂脊背也能挺直,滿頭白發褪成霜色,眼角的皺紋淺了大半,唇色竟泛起健康的紅潤,連老年斑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剛踏入將軍府的張丞相看起來是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耄耋模樣,現在的丞相精神抖擻,不過耳順之年。
“這,這恐怕是仙人才有的手段?”
張書之震驚的望著詞宋,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我給老爺子續了十年壽命,十年時間,足夠讓你學儘老爺子的本事了。”
詞宋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輕聲道。
“詞宋,多謝救命之恩!”
張書之的膝蓋砸在青石板上時,雪粒子正鑽進他後頸。
他聽見身側傳來佩玉相擊的脆響——是妹妹張芷薇的裙裾掃過冰麵,少女繡著白梅的綢褲已洇出深色水痕。
"你們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