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緩緩凝出一縷瑩白龍氣,氣團中清晰映著個身著紫色龍鎧的青年身影,眉眼間尚帶著青澀,卻隱隱有龍形傲骨,“那孩子體內竟有我龍族殘存的血脈,雖稀薄得像蛛絲,卻是四海龍族僅存的火種。”
“我以自身本源龍血為他洗髓伐脈,硬生生衝開他的龍紋桎梏,讓他褪去凡胎,真正承繼真龍血脈,是給我真龍一脈留最後一縷香火。”
真龍仙帝凝視著掌心龍氣,指尖微微震顫,語氣裡的悵然幾乎要溢出來,“隻可惜這孩子天賦終究差了截,即便得了真龍血脈,如今也才剛叩開仙神境的門,修為還得靠十年水磨功夫穩固,和你們選中的曾聖後人比,確實差了不止一個境界。”
他抬手散去掌心龍氣,龍瞳轉向天衍鏡中那道琉璃流光,眼底的悵然漸漸被一抹溫軟的期許取代:“不過也好,天賦尋常些,反倒能沉下心穩紮穩打。待他真正長成,哪怕成不了那樣統領群雄的人物,隻要能守住真龍一脈的香火,我便對得起九位龍祖燃丹殉道的托付了。”
傳承之事牽扯血脈道統,重逾千鈞,仙主們各懷盤算,議事殿內的仙霧都沉凝如凍玉。
璿璣仙帝的目光掃過星階,忽然在角落定格,序列壓軸的第九十九仙主星炙仙帝,獨自立在光影與仙霧的交界線,銀白仙袍上繡著的隕星紋路似蒙著一層灰翳,連鑲嵌的星鑽都失了光彩。
他望著天衍鏡中天驕遠去的流光,眼底翻湧著旁人難懂的落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間一枚巴掌大的長生石,指腹磨得石麵泛起細碎的瑩光,那石紋裡還嵌著拓岸仙族的禁製殘痕。
璿璣仙帝緩步走下星階,星軌帝袍掃過星輝石時,光痕如漣漪般擴散。
他在星炙仙帝身側站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甲,指尖落下時帶起一縷星芒,順著對方仙袍的紋路遊走:“在想傳承的事?”
聲音溫和如浸過星河的月華,驅散了幾分沉鬱。
星炙仙帝身形微頓,收回望向天衍鏡的目光,勉強扯出一抹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他指尖的長生石驟然亮起,石紋中禁製氣息如細煙般溢出,這方石頭,曾是他的囚籠,也是他的庇護所。
周圍仙主們見狀都默契地收了氣息,連素來外放的戰帝都斂了周身金戈虛影,掌心的戈刃凝而不發,目光落在星炙仙帝身上時,多了幾分沉甸甸的敬重。
他們這些仙主,或是真龍、鳳凰這般血脈亙古的大族傳人,或是天帝這般坐擁仙庭正統的翹楚,或多或少都借過家族傳承的東風,唯有星炙仙帝是個徹頭徹尾的例外。
他本是拓岸仙族遺落在星空的嬰孩,被長生仙族撿回,彼時他體內封印未解,被安置在長生石中整整百年,才借著石中靈氣衝破桎梏重見天日。
因“撿來的外姓人”身份,他自幼便透著股擰勁的要強:長生仙族族長王長生親授的長生仙法,他拱手謝絕時脊背挺得筆直,族中為他備好的極品仙晶與功法,他分文不取,隻揣著一本從隕星海撿來的殘破法訣,一頭紮進了凶險最甚的隕星海。
罡風刮裂過他的道基,魔潮啃噬過他的仙骨,經脈斷了三十七次,根基碎過九回,硬是憑著一股孤勇,在無依無靠中拚出一條仙帝路。
更讓仙主們感念的是,當年仙界淪陷,歸墟濁流追著他們的後輩窮追不舍,是星炙仙帝以自己開創的拓岸之法,在兩界壁壘的混沌中開辟出“隱匿通道”,又以隕星海的星核為陣眼,布下覆蓋天元大陸的“星羅陣”,將所有後輩的氣息從天道感知中抹去。
若無他這一遭以命相搏,他們的後人早已成了歸墟魔物的口糧。
便是當年在仙界因資源分配與他起過嫌隙的仙主,此刻望著他仙袍上黯淡的隕星紋,先前的芥蒂也早化作滿心感激,這份恩情,比血脈傳承更重。
“我無血脈可傳,無嫡係可托。”
星炙仙帝摩挲著長生石的紋路,聲音輕得像飄在仙霧裡,卻字字清晰,“我已將自身所有機緣至寶,以及自身修行之法,都留給了長生先生。”
“這已經足夠了。”
璿璣仙帝抬手引動一縷星河光瀑,落在星炙仙帝掌心的長生石上,石紋中的禁製氣息如冰雪消融般散去,露出石頭深處溫潤的玉質,“你以無依之身踏足仙帝,以一己孤勇護佑萬人生機,這份‘絕境中亦能綻放’的道心,才是最該流傳的火種。”
他轉頭望向眾仙主,星軌帝袍上的紋路如活過來般流轉,“若非如今歸墟之亂亟待解決,這第一仙主之位,完全可以讓給你來坐,我想其他仙主也不會反對。”
星炙仙帝猛地抬頭,眼底的落寞被星輝撞得粉碎,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璿璣仙帝。
周圍仙主們齊齊頷首,雖未言語,卻有數十道法則氣息同時波動,真龍的龍氣凝而不發,鳳凰的霞光溫柔籠罩,戰帝的金戈虛影朝他微微傾斜,無聲的應和裡,是對星炙仙帝最鄭重的認可。
“通天之路就此開啟,位次之爭早已不同以往。”
璿璣仙帝望著星炙仙帝震駭未平的神情,抬手虛按,掌心凝出一縷柔和星芒飄向對方眉心,那星芒觸膚即散,化作安撫道韻。
他目光重新落向天衍鏡,鏡中畫麵已清晰映出琉璃流光的落點:月聖穀崖邊,一道身著素白仙裙的月華身影正抬手相迎,裙裾上的銀紋與琉璃流光交纏,凝成半輪殘月狀的光弧。
璿璣指尖凝出的星芒輕點鏡沿,星芒順著鏡紋遊走,勾勒出初代仙帝帝宮的虛影,宮闕覆著隕星甲片,門楣上的“鎮墟”二字泛著血色暗光:“眼下的部署,才是決定歸墟之戰成敗的關鍵。”
“封天與十萬天驕此去仙界,首要目標便是叩開初代仙帝帝宮的大門。”
璿璣的聲線陡然轉沉,如金石落地,星階上的仙霧如被無形大手攪動,翻湧成漩渦狀,“那座帝宮的地宮深處,封存著殘缺的仙界本源。待他們接近仙界本源,傳信玉符便會燃起‘歸墟烽火’,屆時我們便攜仙庭本源返回仙界,屆時便可直麵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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