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見狀竟無半分懼色，帽簷下的陰影裡驟然爆發出兩道血線般的猩紅光痕，像是蟄伏的野獸終露獠牙。
他突然放棄對殘餘劍影的操控，枯瘦的身軀猛地一縮，竟如墨汁被強行擰成一束，化作道凝練如鐵的黑光，將全身殘餘的腐朽氣息儘數裹入其中，那氣息濃得幾乎凝成實質，順著黑光邊緣滴落，在虛空灼出點點黑斑。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震徹雲霄，金劍影的前端竟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黑色氣息如蛀蟲般瘋狂啃噬，不過數息便撕裂出三千丈長的裂痕，劍身上的經文虛影都被衝散了大半。詞宋麵色微沉，指尖掐訣更快，將自身文道感悟融入正氣，金劍影的斷裂處立刻生出新的光華，如活物般死死鉗住黑光。
腐朽氣息的反撲愈發狂暴，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劍影中段蔓延，當撕裂至八千丈時，黑光的勢頭終於弱了下去——黑袍人分身的力量已近枯竭，那道黑光開始變得稀薄透明。
“滅！”詞宋指尖猛地一收，金劍影剩餘的兩千丈光華驟然收縮，如巨蟒纏身般將黑光死死纏住，經文朗誦聲化作鎮魔咒般的嗡鳴，瞬間將殘餘的死氣消融殆儘。
黑光在金劍影的絞殺下撐不過三息，便如燃儘的黑灰般簌簌潰散，黑袍人的分身連帶著最後一絲神魂印記，都被浩然正氣滌蕩得乾乾淨淨，唯有一縷墨色遊絲般的灰黑氣息，在金光退散的刹那從虛空裂隙中竄出。
它沒了先前的狂暴，反倒凝練得像凍住的黑煙，近乎透明，卻透著比死氣更純粹的腐朽寒意，在高空罡風中瑟縮著顫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又頑固地凝而不散。
詞宋眼神驟然一凝，周身流轉的才氣都頓了半分，指尖在虛空虛彈三下，三縷琉璃金才氣瞬間交織成網，化作一隻琉璃色半透明光球，如精準的捕網般將那絲氣息兜個正著。
光球剛觸到灰黑氣息，表麵便響起細密如蠶食的滋滋聲，原本瑩潤的才氣紋路竟被蝕出點點黑斑。
他眉頭擰成川字，琉璃金色才氣如暖流注入光球，將球體加固得愈發凝實，這才穩穩托著其懸在掌心端詳：“塵湮前輩，您見多識廣，認不認得出這東西的底細？”
“我來探探！”
一道淡銀色的仙識如蛛絲般從劍中飄出，帶著縷縷不朽真意，纏向光球。
可仙識剛觸到光球邊緣，就像蛛絲撞上燒紅的烙鐵，發出刺耳的嗡鳴後瞬間潰散，連帶著塵湮仙魂的聲音都多了幾分訝異：“不對勁，我的仙識，竟被它直接蝕化了！”
詞宋托著光囊的掌心猛地一緊，指節泛白：“蝕化？你的仙識自帶不滅真意，這東西到底什麼來頭？”
“未知的才最可怕。”
塵湮仙魂的聲音都帶著顫音，“我修成不滅仙魂後，仙識裡的不朽真意連天道法則都能硬抗幾分，就算是歸墟之畔的濁流，頂多隔絕我的感知，絕不敢直接啃噬！可這股力量……剛一沾邊，就像餓鬼撲食般瘋狂啃噬我的仙識，連半分緩衝都不給！”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沉下去，“先前我跟你說‘來者不善’，根本不是感知到了黑袍人，是我的仙魂剛探向虛空，就被這藏在暗處的氣息生生啃掉了一小塊！它就像藏在靈氣裡的蟻群，專挑靈魂、仙識下嘴！”
詞宋低頭望著光球內靜靜懸浮的灰黑氣息，月白長袍被高空罡風掀起邊角，獵獵作響。
那縷氣息在琉璃光囊裡一動不動，卻透著讓人不安的死寂：“能吞噬靈識，還能隱匿蹤跡……冉秋從虛空亂流裡撿來的，恐怕是某種超越天元法則的存在，陰陽家稱呼它為‘悟滅’之氣，看來它大有來頭。”
“既稱‘悟滅’，倒要驗驗你的斤兩。”
詞宋眉峰微挑，眼中翻湧著探究的光，指尖在光球外虛劃半圈，他沒有貿然破封，而是如抽絲般牽出一縷琉璃金才氣，指尖撚訣間，刻意散去這縷才氣的防禦光暈，隻留最純粹的才氣鋒芒，朝著光球內的灰黑氣息探去。
“去。”隨著他一聲輕叱，那縷才氣驟然舒展，化作奔騰的金河，河麵上浮動著淡金光紋，直衝那縷蜷縮的“悟滅”之氣。
“當心它的吞噬力！”
塵湮仙魂的警示剛傳進詞宋耳中，光球內的灰黑氣息已如蟄伏的毒蟒猛地竄起，瞬間漲大成一張磨盤大的墨色巨口，巨口邊緣泛著細碎的灰光，獠牙般的氣紋森然可怖。
“咕咚”一聲沉悶的響動，大半琉璃金才氣竟被它一口吞入，吞噬快得連流光都來不及留下，隻剩幾縷金芒還黏在巨口邊緣。
光球內壁的滋滋聲陡然尖銳，被爆發的邪氣蝕出的黑斑如墨漬般暈開，連琉璃光壁都微微發顫。
詞宋瞳孔一縮，指尖剛要掐訣加固光壁，卻猛地頓住，那幾縷殘存的金才氣，非但沒有如塵屑般潰散，反而如燒紅的金絲般凝而不散，表麵浮起一層凝脂般的暖光，竟比先前更顯瑩潤。
“咦？”
這反常的變故讓詞宋眉峰擰成川字，他下意識湊近光球，就見那幾縷金才氣上，原本淡若遊絲的經文紋路突然亮如星火，竟如活過來般跳脫，化作兩根寸許長的金針，直直刺向墨色巨口。
原本狂猛的“悟滅”之氣像是被燙到一般，墨色巨口猛地抽搐收縮，連帶著整個氣團都向後縮了縮，灰光黯淡了幾分。
那些金才氣則趁勢反撲，如藤蔓般纏上灰黑氣團的尾部，硬生生將它往光球中心拽退半寸，金紋貼在黑氣上，發出細密的滋滋聲，竟是在緩慢消融邪祟。
“這是什麼情況？？？？”
詞宋托著光球，一張臉都要湊到球麵上。
前一刻還如餓虎撲食的“悟滅”之氣，轉瞬間就成了被牽製的獵物，這逆轉來得太過突兀。
他沉下心神感知，那幾縷才氣並未暴漲，隻是溫潤的肌理裡，憑空多了一絲斬釘截鐵的“剛性”，像是原本藏在棉絮裡的針，此刻終於露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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