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穀仲溪語氣中滿是驚訝。
“怎麼,才短短數月而已,連老娘的聲音都忘了嗎?”
佝僂小娘子上前幾步,立於殿門口,皎月出雲,正巧一束銀光照在其臉上,雖是素不相識的麵容,但這嘴角淺淺的笑意讓穀仲溪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青竹!”穀仲溪一時愕然“你也易容了?”
“廢話,不易容怎麼出來辦事!”
這句一出,身份已再無疑。
穀仲溪腦中靈光一現,立即明白在問路之時青竹便有意讓二人繞遠路,為了早些到墨城處與之合計,大約是見孫小玉跟著自己,存心讓墨城試探,不禁笑道“你騙得我好慘!”
青竹卻不理會穀仲溪,直起了後背,款款走到呆在原地的孫小玉麵前,友善地捏了捏孫小玉的臉“妹妹雖還未長成,可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呢。”
“行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說去吧,彆耽誤老夫睡覺。”
墨城拄著竹杖站起身子,轉身走向漆黑的內殿,撂下一句話“但老夫對你說的話並未有假,作為墨家钜子,你太讓老夫失望了!比起青小娘子差得遠了!至少老夫沒少吃青小娘子的手藝!”
話音落,人已隱入黑暗中。
穀仲溪呆了半晌,對著漆黑的大殿長長一揖。
“走吧,小玉妹妹說你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先去我那吃點吧。”
青竹一臉笑意,毫不避諱地拉起穀仲溪的手,又拉上惶然無措的孫小玉,快步出了廟門。
月光如水,灑在古舊的街巷中,石板上有淡淡的反光,縈繞著這座古都的底蘊。
穀仲溪牽著馬,與青竹並肩而行,孫小玉默默跟在後麵,隻是此時心中再無恐懼。
“聽說你在滎陽外被乞活軍殺掉了。”青竹語氣中有笑意。
“你的消息一向很靈通啊,怎麼,沒想過替我報仇?”穀仲溪也在笑,似心中的包袱在這一瞬間全部拋諸腦後。
“我才不會替你報仇呢,那些乞活軍都是可憐人,自然不會無故殺戮,況且江湖勢力,怎能與有官軍背景的乞活軍相抗衡。”
“那你覺得,我這一死,能騙過多少人?”
“那你要看,有多少人在意你的死活了。”青竹淡淡一笑“在我看來,你好歹通過墨家的渠道給諸葛公子去個消息,怕是這世上,真心在意你死活的也都在那宅子裡。”
“正有這打算呢。對了,多謝你照顧城師叔。”
青竹擺擺手“在館娃宮見過,便也是緣分,談不上什麼謝不謝的,再說了,如今留在洛陽還成氣候的江湖門派,也就剩毒宗和墨家,總也得互幫互助的。那些劍派道教什麼的,大多如鳥獸般散了,甚至落草為寇,為禍鄉裡。”
穀仲溪望向身邊的青竹,麵上的憂愁之色明顯,雖經過易容,側顏仍能看出些原來的樣子。
“你這手易容,什麼時候學會的?”
“四娘教的,我還生疏的很呢。”
“哦?今天我進城時碰見四娘了,她還幫我們打發了城門口的守衛。”
“那她定然是看到你的扳指了,四娘沒那麼爛好心。”青竹嘻嘻笑道,往穀仲溪手上一瞥“咦?你的扳指呢?”
“在這呢。”
穀仲溪從脖子裡掏出那枚潔白晶瑩的戒指,穿了根細線,吊在脖子上,一瞬間將青竹的記憶拉回大半年前,在吳縣的市集上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偷了這枚扳指。
青竹淺淺一笑,月色下,眼前這男子的麵色堅毅許多,早已不複當初初見時的孩子氣,卻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墨寧提醒我,這東西戴在手上太過顯眼,容易被人認出來,假死就沒有意義了。”
“哦,倒也是,”青竹收回目光“這墨寧是墨家在偃師的聯絡人吧?我倒是聽四娘提起過,今日四娘出城,該也是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