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欠了一把劍的那位呀。”青竹淡淡笑道:“我聽龐娘子提起過,上巳佳節,你就用這把折星毀了人家的寶劍。”
青竹腰間隱隱晃悠著的,自然是折星底部小小的“溪”字。
“不是我啦……”穀仲溪尷尬道:“是稷哥拿我的劍與人家鬥劍……”
“所以你還記得她呢,”青竹麵有笑意,眸子裡卻有淡淡的失落:“她叫什麼?好看麼?”
“叫容卿……不過稷哥說她可能本姓該是慕容,長相嘛……還行吧。”
言及此處,穀仲溪自己不免一愣。
如此說來,慕容鮮卑人居然自己早就接觸過了,在王衍提及遼東慕容鮮卑時,竟還覺得如此陌生。
“所以你看,隻一麵之緣,你還一直記著,當真十分喜歡她呀。”青竹儘力讓自己用戲謔的語氣說道。
“談不上吧。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喜歡欠彆人人情。”
穀仲溪答的冠冕堂皇,青竹心裡也稍稍好過一點。
兩人漫步過了青竹的小屋,已是太陽西斜,繼續往墨城所在的求子廟而去。
“其實,有一件事我得和你道歉。”青竹咬著牙,似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道。
穀仲溪有些訝異:“你沒有什麼要和我道歉的啊,反倒是我,不僅攪亂了你在江東的布局,還舔著臉過來投奔你。”
青竹雖有笑意,可麵上卻有苦澀,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你可能猜不到。我師尊,可能就是因為我,才想用些手段對你不利,所以追根究底,將你逼離江東的罪魁禍首,該是我。”
穀仲溪聞言愕然,呆了半晌道:“怎麼會?我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青竹笑笑,搖搖頭,並未言語。
那一日見了師尊,當師尊發現自己已不再使用媚術後,暴怒的神情似還在眼前。但這一切,身邊這個男人都毫不知情,畢竟一時衝動的是自己,一場餞彆一份藥,所有的後果,理應自己承擔。
隻是這個榆木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好似對男女之情徹底免疫一般!有時候真想撬開來看看!
青竹正恍惚間走神,忽然有密集而細微的腳步聲入耳,起初時還不在意,直到發現四麵八方都有這樣的腳步聲,青竹陡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穀仲溪發現青竹怔在原地,回身看去,卻見青竹居然滿麵驚恐。
青竹瞪著眼睛盯著穀仲溪,飛速低聲道:“我們被包圍了!”
“什麼!”穀仲溪驚愕萬分,忙抬眼四望。兩人眼下正走在城西最荒廢的小路上,四下裡全是黑洞洞的房屋廢墟,沒有半點煙火氣。
“你確定?”穀仲溪狐疑道。
“我入宗師後的能力,你懂的,不會聽錯。”青竹嚴肅道,反手已將折星捏在手裡:“一共十二人,怎麼辦?”
“隻派十二人來伏擊我們?”穀仲溪訝異道:“是衝我來的嗎?若是知曉我底細的,十二人怕是不夠吧?”
“既然敢派來,必然有所倚仗,”青竹警惕地看著四周,飛速道:“君需知,這洛陽城內的環境比江東複雜百倍,不僅可能潛伏絕世高手,甚至會有異族武者潛入,誰也不敢說自己便能獨占鼇頭。”
“那我們儘快往城師叔那邊去,若他們發起進攻,城師叔也是宗師上劍客,施以援手,或許勝算更大些。”
穀仲溪沉言道,飛速運轉禦風之術,將自己與青竹儘數包裹,兩人身形一動,均施展出絕佳的輕功向前掠去。
然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嗖嗖嗖地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穀仲溪即便不用看,也通過氣息的擾動感知到四麵八方的箭矢如飛蝗般齊齊射至,比館娃宮墨家機關箭矢更加密集。
不容多想,穀仲溪一把摟過青竹細腰,青竹心知此情形下憑自己已無法脫逃,唯有穀仲溪的道家真法能覓得一線生機,遂將身體儘全力配合穀仲溪的動作,兩人身影幾乎完全重疊,在箭雨中閃轉騰挪,共同揮舞著折星。
一頓叮叮當當,折星將幾乎飽和攻擊的箭矢逐一精準擊飛,待破空之聲停滯,兩人均大口喘著氣,體力消耗巨大,在斜陽最後的餘光下,驚見這一帶房屋廢墟的牆柱之上與地上全部插滿箭矢。
十二人短短一瞬的攻擊,幾乎如一支滿編弓兵軍隊的數輪齊射。
“連弩。”穀仲溪低聲道,咬牙切齒。
這等兵器,諸葛稷展示過其驚人威力,但製作極為複雜,能裝備連弩的隊伍,十有八九來自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