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玉睜眼躺了會兒,又坐起身來,慢慢來到洗手間,對著半身鏡發怔。末了,又伸手去觸碰鏡麵,指尖劃過上麵那張英俊麵孔。
視線裡無關其他,隻有困惑和疑懼。
這是誰?究竟是誰?
不是泰玉,泰玉沒有這樣的知識積累、不是這樣的思維方式,更不會做出對應的選擇。
所以,是“半張臉”做的手腳?他那邊預先埋入了另一個意識?和他撞了車?
他撈起胸口的吊墜,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想要發力捏碎,但又強行控製住。
目前那個意識或人格,還沒有特彆明顯的欲望和訴求,還有緩衝的時間。
此時主導著泰玉身體和意識的,正是百蕉。
其實,他在泰玉參加考試之前,就已經半蘇醒過來,隻是與泰玉的表層意識、深層思緒混攪在一起,沒有也不敢徹底取得主導權,“輔役”考試場景他還真應付不來。便是後麵的酒局,他也隻是在泰玉醉酒後,悄然引導著問了幾個問題,了解一下近期形勢。
然後百蕉就確認,這是他百多年來遭遇的最糟糕的情況。
經營了近百年的勢力灰飛煙滅,而且是滅在了“萬神殿”的手上,臨了還給加了一個“誘導域外種滲入宜居星球”的罪名。
當然了,百蕉並不清楚,他所信奉的那位陰君邪神,究竟是不是域外種的根底。
那不是他現在該操心的事。
真正致命的在於:如今他那個“秘礦教派”已經驚動了萬神殿,作為僥幸存活的首腦級餘孽,隻要他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唯有一個“死”字。
倒是按照當下局麵,和泰玉、包括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古怪人格意識,稀裡糊塗混過去,或許還有機會。
饒是如此,還有一個繞不開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泰玉本身。
要知道,泰玉是百蕉一手培育的載體,這輩子經曆了什麼事兒,擔當怎樣的角色,沒有人會比百蕉更清楚。這十多年來,百蕉控製還算得力,知情人很少,主要就是朝暉、石鴻這樣的心腹,如今似乎也死掉。可早前,泰玉和他們教團的經濟往來,還是很密切的。
更重要的是,教團之中,就有一些通過泰玉這個渠道,騙入教中後又歸順的人員。
那些人之前不會找泰玉的麻煩,可作為邪教徒被拿下後,又怎會忍住不攀咬呢?
“萬神殿”處置得再淩厲,總不會連審都不審,就全殺掉。
隻要是審了,泰玉暴露就是早晚的事兒,“萬神殿”終究還是會找上門來。哪怕初始嫌疑有限,可又有誰能頂得住“萬神殿”的手段呢?
不,那邊說不定已經在懷疑了。
一個小小的體術教練,就算有那麼一點兒莫名的機修水平,立了點兒功勞,又何德何能,引來法魯爾祭司的關注。
百蕉憑借豐富的人生經驗,大致能夠猜到,現在法魯爾祭司應該是麵臨什麼麻煩,以至於拿“秘礦教派”這麼一個上不了秤的小勢力,作為擋箭牌和替死鬼,快速蓋棺定論,多半還是不想旁生枝節。
但不管如何定論,本質上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彆人可能會忘掉,法魯爾祭司這個真正的大人物絕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