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隆的解讀已經比較切中實際了。
可泰玉作為項目負責人，哪怕睜眼說瞎話，也不能這麼來，他搖搖頭：“我說的隻是最簡單的邏輯，裡麵還有很多細節，不能輕易定性。”
庫隆才不理會這個，繼續按自己的理解來：“你現在做的，就是找到之前的標準規製，讓大家回歸正常狀態？”
泰玉失笑反問：“回歸正常？什麼是正常？”
沒等庫隆回應，泰玉便搖頭道：“對‘榮軍院’裡絕大多數而言，你們習慣的‘製式陣列’就是正常的。就像在岩層深處的‘巨噬熔螅’，你給它們說這種高溫高壓極端環境不正常，它們一定把你先吞為敬。
“同理，你們既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歪七扭八的‘製式陣列’，而現實中也沒有了‘璿晶陣列’，也沒法再為‘分遷人員’搞什麼‘百年序列’，過往規製什麼的還重要麼？我倒覺得，如果真用‘孽劫世’時代的原版‘強化加持區’強行套用，大家隻會死得更快。‘規則差’的存在和衝突，比什麼武器、畸變都來得有效。”
庫隆想到這幾日實驗期間那兩位去世的“參與實驗人員”，哪怕心裡麵覺得那兩人其實是解脫了，卻也不免點頭。
泰玉想了想，還是更進一步解釋：“現在實驗要做的，並不是套用什麼標準，而是將你們，起碼是那些高危狀態的‘畸變者’，從扭曲且不穩定的‘規則環境’中，一點點釋放出來，逐步調整適應。嗯，就是從‘規則層’開始變化，逐步下滲調節‘過渡層’‘物質層’，讓一條擰死打結的‘毛巾’重新鋪展開，重新吸注水分，有什麼破損的地方，再打個補丁……說來容易，做起來很難。”
庫隆“嘿”地笑起來：“說來也不容易啊。”
泰玉也笑，繼續道：“如今實驗的重點是：兩邊的‘加持區’，要有差彆，又不能分得太開。後麵新建的這處，不隻是目前的‘參與實驗人員’，那些在‘隔離區’艱難維持狀態的，如果實驗進程順利，最好也都轉移到這邊。這就需要逐步調整調和兩種不同的‘規則環境’，以完成對接……”
這回庫隆覺得自己真明白了：“所以你才點老宮的將，兩種‘規則環境’的調和，他的《脊界圖景》搞這一套還是可以的。”
泰玉卻是搖頭：“他不行。”
“哈？”
“宮周校官其他的還可以，但他在舊有規則環境中呆的時間太長，哪怕現在適應了一些，仍然缺乏相對超然的認知，想要精準調和，基本不可能，也就是做個支點，打個配合。”
“那怎麼辦？”庫隆愕然，又覺得頭疼，“老宮是我知道的，算得上是‘榮軍院’，嗯，可能也是‘星環城’這裡懂得《脊界圖景》的最強那批了。彆看他現在腫得和注水肉似的，當初也是少數能和那些坑貨祭司打配合的天梯強人。你現在從前線調人，狀態比他好的當然有，但在《脊界圖景》的造詣上，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比他強很多的，而且再叫人，還要磨合……”
泰玉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從盧安德大君的軍中叫人，充其量也就是個狀態打滿的宮周校官。他有的問題，其他人照樣會有。”
庫隆撓頭：“那你是想從‘萬神殿’叫人？我聽說那裡修煉《脊界圖景》的，不是輔役就是神殿武士，功能性強，這種精細活兒，怕是乾不來吧？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再找一兩個祭司……泰玉老弟，他們未必是真坑，可和我們合作的時候，坑起來還是沒商量！”
最後一句，他的話音也不自覺減弱了些許，還往側麵看了眼，那個方向，隔著幾重高牆，便是在“榮軍院”這裡的萬神殿禱告大廳。
“我明白，我懂得。”泰玉強調了兩句，又笑起來，“我這個項目負責人都不著急，你急什麼。”
庫隆追問：“所以，你有招？”
泰玉就用大拇指點點自家胸口：“什麼招不招的，我來調和不就行了。”
“你？”庫隆的調子一下子高上去，雖然很快醒悟，這般置疑的力度太大，可後續嗓門壓住，語速卻降不下去了，“我聽老宮講，你報給他的層次，是‘附五’吧，資料上隻會更低……”
“嗯，確切地講，三周之前，剛開始《脊界圖景內煉法》的修行。”泰玉實話實說，“打基礎要牢穩，所以耗了點時間，適形這個形神框架，上周和宮周校官見麵的時候，剛到附五。”
“三周……咳，我是說你現在是‘附五’！”
“嗯，這個階段，學習了解《脊界圖景》的正式修行法門，做好路徑參照，觀察一下‘附網’與‘主網’的‘規則差’，如今是第四周，就可以考慮進階了。”
庫隆恍恍惚惚：“附六？”
泰玉笑著在庫隆肩上一推，其人座下的輪椅便滴溜溜打了個轉，對著門外：“要調和‘規則環境’，附六哪夠啊！好了，我如今正在關鍵階段，你這位‘一把手’，就彆來拽我駕駛舵了。去吧，順便給升武校官說一聲，我進階的時候，讓他多看顧看顧。”
庫隆掙紮著扭頭：“你喵的，天人？你彆搞笑，怎麼一點兆頭沒有，冷不防就搞這個……”
“又不需要過‘布法絕關’，這種捷徑，快過才對，打磨就錯了。”
“我特麼想打你！”
一輩子都困在天梯之下的庫隆咬牙切齒，卻根本抗不過泰玉手上的勁道，輪椅無聲滑出門外。
他終於扭過頭，卻見泰玉也沒有留在實驗區，徑直出門，還向他擺擺手，看方向應該是朝著‘隔離區’那邊去了。庫隆本能還想招呼，卻想到泰玉說的話，以及這家夥乾係的事情，不敢耽擱，一邊給升武打電話，一邊離這邊遠一些，生怕耽擱了事兒，造成什麼不良後果。
可等電話接通了，庫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後乾脆眼一閉，大聲嚷嚷：
“泰玉那小子要當‘天人’，現在就當，特麼你來拽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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