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迷不悟”,房俊會將他扒光了遊街,到那時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房俊,他李弼都已經完蛋了;他若“迷途知返”,房俊自不會將他如何,那麼他這一番威脅之辭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簡直無賴透頂!
李弼起身,一腳將門踹開,目光環視院子裡躲得遠遠的一眾官員,咬著牙根道:“放人!”
而後腳步邁開拂袖而去。
……
衛尉寺負有一部分對軍隊的監察職責,故而設有自己的牢獄,隻不過衛尉寺所審查的罪責大多都與軍官有關,所以即便是牢獄,環境、設施也與尋常牢獄不同。
房俊在衛尉寺官員帶領之下進入牢獄,所見之處乾淨整潔與居家無異,隻是限製自由而已。
李思文、程處弼、屈突銓三人被各自從監舍之中帶出,見到房俊的時候都狠狠吐出一口氣。
李思文感觸複雜、心中不是滋味,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終隻喟然長歎。
他是被家族當做“棄子”用以投靠皇權……
房俊看著三人分彆在結案文書上簽字畫押,而後笑著上前拍了拍幾人肩膀,溫言道:“不必多想,不過是在一場政治傾軋之中遭受波及而已,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過幾日咱們再聚一聚。”
程處弼、屈突銓皆點點頭,唯獨李思文略顯茫然:“我還哪有家?”
顯然,被家族出賣使得他既感憤怒又覺倉惶,那還是他的家嗎?尤其是被自己叔父羈押、監管,心中失落至極。
房俊笑著寬慰:“等你到家之時,你那叔父定然已經備好酒宴,給你接風洗塵。”
“嗯?”
李思文不解,茫然看向房俊。
叔父前邊將自己抓進牢獄,差點使得他前途儘毀,後邊居然還能設宴接風洗塵?
房俊不多解釋:“回家便知,此事到此為止。”
而後對程處弼、屈突銓道:“我自華亭鎮剛剛回京,馬上去宮內覲見陛下,都回家吧。”
四人在衛尉寺門外分彆。
房俊帶著親兵策騎直奔承天門入宮覲見。
*****
李弼怒氣衝衝離開衛尉寺,策騎出了皇城一路疾馳返回家中,進了大門將韁繩甩給親隨,問了一句家中管事知道兄長正好在家,便直驅內宅進了書房。
李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書,見李弼風風火火闖進來,不以為忤,放下書卷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李弼麵前,問道:“發生何事?”
李弼將一杯茶喝了,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捋了一下胡須:“房俊剛剛去往衛尉寺,非要將那三人帶走。”
李勣眉梢挑了一下:“你就任他將人帶走?”
李弼笑道:“我自是不肯,強硬拒絕……但迫於壓力,沒能拒絕得了。”
李勣頷首:“如此最好,這件事總算有個收尾。”
“誰說不是呢……”
李弼感慨一聲,忽而麵色難看:“兄長可知房二那廝如何給我施加壓力?”
李勣打量他一眼,笑道:“該不會是要揍你一頓吧?那廝一貫無法無天,即便如今身為太尉、當朝重臣,卻也不改其紈絝本色。”
“嘿!”
李弼先是惱火:“倘若揍一頓也就罷了,那廝居然要將我扒光衣裳押著在皇城之內遊街!”
繼而苦笑:“且不說咱們早就等著他來把人領走,即便非是如此,我也不得不放人啊!當真被他扒光了遊街,我還活不活了?這廝著實太過混賬!”
李勣也愣了一下,那是當朝太尉能夠說出的話、做出的事?
忍不住笑道:“那廝想必也明白衛尉寺的態度,故而用此等言語故意惡心你,出一口心中鬱悶之氣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李弼正欲說話,有仆人入內通稟,二公子李思文回府……
李弼一拍額頭,起身道:“我去門口迎接一下,讓後廚準備一桌宴席,稍後我親自給侄子斟酒賠罪……這小子心裡怕是記恨我了,得好生哄一哄才行,不然犯了倔脾氣我可吃不消。”
李勣歎了口氣,起身拿起襆頭戴上,負手走出書房。
“我也與你一並去迎一迎吧,說到底這回是二郎受了家族拖累,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對不住他。”
李弼頭疼:“就怕這小子想不明白,鬨脾氣。”
李勣淡然道:“倘若當真想不明白,那他也就僅此而已,早日放去邊疆打磨資曆為好,免得在京中說錯話、做錯事,沒個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