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雷被她的直白逗笑了，搖搖頭，解釋道：“倒也不是。隻是按傳統習俗，左為尊，為上。咱們先去左邊，算是討個‘開門紅’、‘上上簽’的吉利話頭。談判嘛，有時候心理暗示和氛圍也很重要。”
“原來是為了討個吉利啊！”蘇靜靜恍然大悟，覺得趙大雷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到，果然心思細膩，“行，那就聽你的，先從‘上首’開始！”
三人不再理會還在忙碌搬家的張老板，徑直穿過不算寬闊的街道，來到了“蜀香閣”門前。此時剛過十點，還不是正經飯點，店裡顯得有些冷清，隻有兩三個店員在打掃衛生、整理桌椅。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穿著樸素但收拾得乾淨利落、臉上帶著些許風霜卻笑容溫和的婦人迎了上來，看氣質像是老板娘。
“三位，歡迎光臨！吃點什麼？裡邊請坐！”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目光在氣質出眾的蘇家姐妹和沉穩的趙大雷身上快速掃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被更熱情的笑容掩蓋。這地段來的多是普通居民和上班族，很少見到這般光鮮亮麗的客人。
三人被引到一張靠窗的乾淨桌子旁坐下。老板娘拿來菜單，遞給看起來是主心骨的趙大雷。
趙大雷接過菜單，卻沒有立刻翻看，而是抬頭對老板娘溫和地笑了笑，說了一句讓蘇家姐妹都有些愕然的話：“老板娘，我們三個人，點一碗麵，可以嗎？”
“三個人……點一碗麵？”老板娘顯然也愣了一下，但開餐館的，什麼客人沒見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臉上笑容不變，反而透出幾分理解和善解人意，連連點頭：“可以，當然可以！幾位是剛吃過東西，隻是想坐坐，歇歇腳吧？沒問題！”她顯然把趙大雷他們當成了逛街逛累了、找個地方歇腳順便隨便吃點東西的客人，而且很體貼地沒有點破“可能不餓”的尷尬。
蘇靜靜和蘇寧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蘇寧寧還好，保持著溫婉的微笑，靜觀其變。蘇靜靜卻有些坐不住了，她湊近趙大雷，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急切地小聲問道：“趙神醫，咱們……咱們不是剛吃過早餐沒多久嗎？而且，咱們是來談正事的啊！就算不餓，點些小吃茶水也好，三個人點一碗麵……這也太……”她沒好意思說“太寒酸”或“太奇怪”。
趙大雷卻仿佛沒聽到她的嘀咕，從老板娘手裡接過菜單，目光在麵食一欄掃過，然後抬起頭，對老板娘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那就麻煩老板娘，給我們上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麵吧。”
“陽春麵？好嘞！三位稍等，馬上就來！”老板娘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似乎對趙大雷的“實在”和“不擺架子”很有好感，答應得格外爽快，轉身就去後廚吩咐了。
蘇靜靜和蘇寧寧再次麵麵相覷。陽春麵？最便宜的？趙神醫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蘇靜靜簡直想撫額，這和她想象中的“商業談判”開場完全不一樣啊！
很快，老板娘親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清湯白麵、隻點綴著幾點蔥花、散發著樸素香氣的陽春麵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央。同時，她還額外拿來了三雙乾淨的筷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每人麵前，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三位，麵來了，請慢用。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謝謝老板娘。”趙大雷禮貌地點頭道謝。
老板娘又笑著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去忙彆的了。
桌子前，一碗孤零零的陽春麵冒著熱氣，三雙筷子整齊擺放。蘇靜靜和蘇寧寧看著這碗麵，又看看氣定神閒的趙大雷，終於忍不住了。
蘇靜靜率先拿起筷子，卻不是去夾麵，而是用筷子頭輕輕點了點碗邊，臉上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對趙大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趙神醫，您點的麵，您先請！我和姐姐……真的不餓。”
她特意強調了“真的不餓”。
蘇寧寧也忍俊不禁，跟著笑道：“是啊，趙神醫，您慢用。我們看著就好。”
姐妹倆一唱一和，顯然是想看看趙大雷怎麼處理這碗“三人份”的陽春麵。
趙大雷看著姐妹倆調侃的眼神，也不尷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坦然地說道：“其實……我也吃飽了。”
蘇靜靜：“那你還點麵……”
蘇寧寧：“就是……”
兩人同時瞪大了美眸，更加看不懂了。既然都不餓，乾嘛要點麵？點了麵又不吃，就乾坐著？這到底是要乾嘛？觀察老板娘態度？可這態度……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啊？就是正常做生意的熱情和周到而已。
蘇靜靜終究是耐不住性子的那個，她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濃濃的不解和一點點著急：“趙神醫，咱們能不能彆打啞謎了？直接開門見山，找老板娘談談盤下她這店的事情不好嗎？咱們坐在這兒對著碗麵‘相麵’，能看出什麼來呀？”
趙大雷端起桌上的免費茶水，輕輕啜了一口，目光平靜地掃過略顯冷清的店麵，又透過玻璃窗看了看街上的人流，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靜靜，彆急。談判的籌碼，不僅僅是我們願意出多少錢，還在於對方有多想賣，或者，對方處於什麼樣的境地和心態。我們點的是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麵，老板娘沒有絲毫不耐或輕視，反而服務周到，笑容真誠。這至少說明，她是個實在的生意人，不勢利，也珍惜每一個上門的客人，哪怕客人消費很低。”
“嗯，有點道理。”
“好像說得也對。”
姐妹兩微微點頭。
趙大雷頓了頓，繼續道：“而我們三個‘奇怪’的客人，隻點一碗麵，乾坐著也不怎麼吃，老板娘卻不過問，不打擾，給我們足夠的空間。這說明她懂得分寸，懂得尊重客人的‘隱私’或‘特殊需求’，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盯著客人錢包的人。這樣的老板，談事情的時候，會更注重誠意和長期的信譽，而不是一味糾結於眼前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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