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臂巨人龍牙說罷之後,他轉過身。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帶起一陣狂風,卷起地麵的紅塵。他邁開了那如同天柱般的巨大雙腿,朝著遠方那蜿蜒起伏、如同巨獸脊背般的山脈方向行去。
“咚!咚!咚!”
四臂巨人龍牙的步伐依舊沉重,每一步都讓大地微微震顫,留下深深的腳印。但這一次,這地動山搖的腳步聲在周念康等人聽來,卻不再是恐怖的壓迫,反而像是一種強有力的保護。
七人不敢怠慢,紛紛施展身法,緊隨其後。他們的速度對於四臂巨人龍牙那巨大的步幅來說,幾乎相當於小跑。四臂巨人龍牙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刻意放緩了些許速度,使得七人能夠輕鬆地跟在他身後那片巨大的陰影之中。
行走在這尊龐然大物的影子裡,一種奇異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周圍荒原上原本可能存在的潛在危險,無論是隱藏的凶獸、還是不懷好意的窺視者,在這位四臂巨人族強者的威壓之下,早已銷聲匿跡,不敢露出絲毫痕跡。
而更讓周念康等人印象深刻的是,直到他們跟著四臂巨人龍牙走出很遠,偶爾回頭望去,依然能看到那支蠻族隊伍依舊黑壓壓地跪伏在原地,朝著四臂巨人龍牙離去的方向,一動不敢動,仿佛化作了暗紅色荒原上的一片雕塑群。
那些原本凶悍猙獰的蠻族戰士,此刻溫順得如同受驚的鵪鶉,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四臂巨人在他們心中的威嚴與恐懼,可見一斑。這也從側麵印證了四臂巨人龍牙之前的話,沒有他的接引,他們這群人在此界將會寸步難行,隨時可能遭遇這些蠻族乃至其他更危險存在的攻擊。
“這些蠻族倒是真怕他。”周焱一邊疾行,一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跪伏一地的蠻族,咂舌道。
“力量為尊的世界,便是如此。”康淵冷靜地分析道。
“四臂龍牙前輩代表的不僅是自身的力量,甚至可能代表著此界四臂巨人中某個強大而有序的支脈。這些依附生存的蠻族,豈敢有絲毫違逆?”
周念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抬頭看著前方四臂龍牙那如同山嶽般寬闊的背影,四條巨大的手臂隨著步伐自然擺動,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有四臂龍牙引路,行程變得無比順暢。荒原的貧瘠與荒涼逐漸被拋在身後,遠處山脈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那山脈呈現出一種黑鐵般的色澤,山勢陡峭嶙峋,散發著一股蒼涼而古老的氣息。
四臂龍牙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巨大的山坳入口。入口處怪石嶙峋,看似天然形成,但康淵、周渺等細心之人卻隱約察覺到一些人工布置的、極其隱蔽的警戒符文的痕跡。
四臂龍牙在山坳口停下腳步,巨大的身軀幾乎將入口完全擋住。他低下頭,對著周念康等人說道:“到了,就是這裡。裡麵有一處我們的休息地,還算安全,可供諸位使者暫時歇腳,了解此界情況。”
四臂龍牙的目光掃過七人,最後補充了一句,聲音依舊悶雷般作響,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照,開口說道:“進去吧。裡麵自會有人接應。若有任何需求,也可通過裡麵的人告知於我。”
說完,四臂龍牙巨大的身軀向旁邊讓開了一些,露出了那通往山坳深處的、略顯幽暗的通道。
周念康七人互相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好奇與期待。他們向四臂龍牙再次拱手致謝道:“多謝四臂龍牙前輩!”
然後,七人調整了一下呼吸,帶著幾分警惕,也帶著幾分謹慎,步入了那處由四臂巨人開辟的山坳據點。
跟隨著四臂巨人龍牙踏入那處隱蔽的山坳,周念康等人預想中或許會見到某種粗獷但功能齊全的石堡或營地。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與他們想象的都截然不同。
山坳內部異常開闊,仿佛將整座山腹都掏空了一般。但這裡並沒有任何傳統意義上雕梁畫棟的宮殿樓閣。映入眼簾的,是山壁上一個個巨大無比、黑黝黝的洞口。
這些洞口形狀並不規則,仿佛是被巨力硬生生開辟出來的,邊緣還保留著粗獷的鑿痕和偶爾裸露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礦脈。洞口大小不一,但即便是最小的,也足以讓龍牙那樣的四臂巨人輕鬆彎腰進入,而那些大的主洞口,更是宏偉得如同城門一般,散發著古老而原始的氣息。
“這就是他們的據點?”周焱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個個如同巨獸巢穴般的山洞,忍不住低聲驚呼道。
“全是山洞?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
身覆岩甲的康垚卻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麵,感受著從山體深處傳來的、沉穩而磅礴的地脈能量說道:“並非簡單的山洞。這些洞窟並非隨意開鑿,其走向與分布,暗合地脈節點,既能彙聚大地之力滋養自身,也極易防守。對於體型如此龐大的種族而言,還有什麼比將整座山脈本身作為宮殿更合適、更堅固的選擇呢?”
眸含銳光的周鋒也點頭表示認同道:“確實。你看那些洞口周圍,雖然看似粗獷,但隱約有符文閃爍的痕跡,是極其高明的防禦和隱匿陣法,與山體融為一體,若非仔細探查根本發現不了。這絕非野蠻無知,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與自身特性完美結合的文明體現。”
周身繚繞生機綠意的康霖則微微蹙眉說道:“隻是生活在這樣的山洞裡,未免太過陰暗潮濕,缺乏生機。”
氣質沉靜如水的康淵觀察得最為仔細,他指著一些較大的洞口附近說道:“並非完全原始,你們看,那些區域經過打磨平整,形成了巨大的平台,上麵放置著一些巨大的石磨盤、不知名巨獸的骨架、還有巨大的篝火灰燼堆。那裡應該是他們處理事務、聚集的地方。”
身形飄忽的周渺如同一陣風般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快速探查了附近幾個洞口,回來低聲道:“內部空間極大,四通八達,有些深處還有熔岩河流動提供光和熱,並非一片漆黑。而且,我感覺到很多洞窟裡都有強大的氣息蟄伏,應該都是四臂巨人。”
周念康仰著臉,看著這無比震撼的、以山為基、以洞為室的宏大景象,嘴微微張著。
周念康原本以為巨人們會住在巨大化的石頭宮殿裡,卻沒想到是這般直接與山脈融為一體的生活方式。這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衝擊,讓她對文明和居住有了全新的理解。
“難怪被稱為四臂巨人世界。”周念康喃喃道。
“他們不是在世界裡建造家園,他們簡直就是把整個世界本身,改造成了適合他們生存的巨大巢穴和堡壘。”
走在前麵的四臂巨人龍牙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議論,悶雷般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山石便是最好的牆壁和屋頂,大地賜予我們力量和庇護。那些華而不實的脆弱樓閣,一陣大些的風就吹倒了,如何配得上巨大的身軀?”
四臂龍牙帶著他們走向山坳深處一個中等大小的洞口,洞口處站著兩位身材稍遜於四臂龍牙、但同樣威猛無比的四臂巨人守衛。他們看到四臂龍牙,恭敬地低頭行禮,然後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龍牙身後那七個人,黃色的巨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並沒有過多表示。
“進去吧,裡麵有人會接待你們。”四臂龍牙在洞口停下,示意他們進入。
周念康七人再次向四臂龍牙道謝,然後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步入了那幽深卻並不陰冷的巨大洞窟之中。
洞內彆有洞天,光線並非來自火把,而是鑲嵌在洞壁上的某種能自發光的巨大苔蘚或礦石,散發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空氣流通,並不氣悶,反而帶著一種大地深處的清涼與淡淡的礦物質氣息。洞窟通道極其寬闊,高不見頂,四壁打磨得相對平整,腳下是堅實的岩石地麵。
他們仿佛進入了一座由山體內部分割而成的、無比宏偉巨大的立體城市,隻不過所有的房屋都是天然或人工開鑿的洞室。這裡,便是四臂巨人世界最真實、最普遍的居住形態:以山為骨,以洞為舍,磅礴、原始,卻充滿了令人敬畏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