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基地的清晨,總是被無儘的數據流和仿若低語的光幕所籠罩。
空氣中彌漫著恒溫調控裝置的微微嗡響,
幾隻自動維護的懸浮機器人沿著高聳的管道牆壁緩緩爬行,
留下一串淡藍色的光軌。而今天,這份看似平靜的日常,卻悄然被一紙計劃書撕裂。
陸峰站在控製塔頂層的中央會議室內,
投影光幕照亮了他冷峻的麵龐。他的聲音平靜,
卻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重量。
“各位,我們必須為人類文明製定備份計劃。
銀河阻擊帶未能攔下收割者,這場戰爭,不容許我們孤注一擲。”
他轉身,眼神穿透了光幕中顯現的星圖:“我將啟動‘火種艦計劃’。”
全場沉默。
幾秒後,紀老輕輕點了點頭,那道風霜壓過、
眼神卻依然鋒利的身影,在沉默中給予了最堅定的支持:
“是時候為文明的延續做最壞的打算了。”
火種艦,意為文明的延續種子。由超遠距躍遷引擎驅動,
搭載完整的文化記憶體、基因倉庫、多學科交叉人才和生態模塊。
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保存,哪怕收割者文明將整顆藍星吞噬,
也至少要有人類的聲音留在宇宙的某個角落。
孫晴迅速接過命令,回到資料整合組中開始了火種信息的篩選工程。
她的麵前,是人類數千年文明的積澱:文獻、影像、樣本、
編年史、基因碼、思維模型……整個數據庫如同星辰般浩瀚,
每一項被選入的內容,都意味著將可能成為未來人類的“記憶基石”。
她的手指在空中飛快操作,睫毛微顫,神色專注而略顯緊張。
她明白這不是簡單的存儲工作,這是在為“後人類時代”繪製文明重啟的藍圖。
而夏菲站在控製室外,望著窗外那片通透如鏡的晨空,陷入了沉思。
“我能做什麼呢?”她低聲自語。
她不是科學家,也不是軍事專家。
她是一個演員——曾站在聚光燈下用演技演繹人性與情感的普通人。
可當這場席卷整個文明的風暴席卷而來,
所有過往的光鮮都變得渺小得可笑。她不想做一個旁觀者,
不想繼續隻是“留在安全後方”的標簽。
她敲開了孫晴的資料整理室。
“晴姐,我想成為‘火種傳播者’。”
孫晴一愣,抬頭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猶疑: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火種傳播者’將搭乘火種艦前往未知星域,
極有可能終其一生無法返回。”
“我知道。”夏菲語氣平穩,“但如果未來某一天,
有另一種生命找到了那艘船,打開記錄,我們的語言、我們的思想、我們的情感,
都可以由傳播者的講述,重新被理解、被記住。”
孫晴望著她那雙清澈堅定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
“你要接受記憶提煉與語言重塑訓練,還有情感編碼課程。”
她聲音柔和,“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演員,而是人類的講述者。”
與此同時,神行基地的一處深層艙室內,
流浪者文明的首領米卡卡獨自站在幽藍色的能量穹頂下,
雙手背負於身後。
他身後的仿生翻譯器發出細微電流聲。
“你害怕了?”陸峰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米卡卡沒有轉身,許久才開口:“是的。我族曾眼睜睜看著母星被吞噬,
那種痛苦——無法用語言描繪。我們逃了,
流浪了八十七代,我們活下來,但活得像影子。”
他轉過身來,金屬質感的麵孔上閃動著微弱的光線:
“我曾以為我們活下來是幸運,現在才明白……這隻是延遲的審判。”
陸峰沒有打斷他,隻是靜靜看著他。
“我願共享我們流浪者的‘種子核心技術’,”
米卡卡語速極慢,像是在斟酌著每一個詞,
“我們曾在虛空中建造過‘靜態船塢’和‘種子倉’,
儲藏最古老的靈魂碎片。我會派遣我的智械工程師,
與孫晴博士協作,幫助你們建造火種核心。”
陸峰鄭重地點頭:“謝謝你,米卡卡。
你選擇了信任,我們不會讓你失望。”
“我信的不是你們,”米卡卡露出一個近似人類的苦笑,
“我信的是未來還有光。”
不久後,神行基地的地下層被迅速改造為“火種核心工坊”,
流浪者的仿生工程師與龍國的科研人員並肩作戰,
將兩種文明在極端環境下生存的技術融合。大批記憶存儲體、
恒定溫控係統與多語種交互模塊被裝配進未來的種子艙。
孫晴日夜未眠,逐段篩選人類文明中最有代表性的詩歌、故事、曆史與音樂。
她說,人類不僅需要技術去延續生命,更需要思想去延續靈魂。
夏菲站在光學全息屏前,記錄一段段“人類的聲音”:
古老的神話,戰爭的悲歌,親情與愛情的對白,童年的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