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握緊拳頭,透過光屏仿佛能看到母巢在更高維度蠕動的形態,那不是簡單的觸手或脈絡,而是一種類似神經網、
熵流和意識流合成的複雜結構,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適應他們的乾擾。
“準備發起靈回二次增強,”陸峰低聲說道,“曙光小隊將在下一波行動中,嘗試直接乾擾母巢高維核心,但這一次,
將不再是單點,而是全局連續壓製——也許,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艙內氣氛凝重,每個人的呼吸都仿佛被壓縮。藍星戰略中心的顯示屏上,錯綜複雜的脈衝波紋如同血管般延展,
閃爍著警告與希望並存的光芒。銀河係的命運,似乎在這一瞬間,完全與他們緊密相連——既是獵人文明獵場的棋子,也是人類反擊的前鋒。
而在遠處的高維虛空深處,母巢的核心脈絡微微震動,仿佛在低語:“獵物……開始學會反抗。”
這一刻,戰爭不再隻是物質和精神的消耗,而是一場跨越維度、意識與邏輯的極限對弈。
……
指揮大廳的燈光此刻並不刺眼,甚至顯得有些昏暗。
不是照明出了問題,而是所有人都在刻意壓低聲音、壓低呼吸,甚至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仿佛隻要稍微抬高情緒,某個無形的高維目光就會立刻注意到這裡。
陸峰坐在總指揮席,身體微微前傾,指尖在桌麵上無聲地敲擊著。
這不是焦躁——這是他保持思維高速運轉的節奏。
靈回轉移成功了。
成功地從獵人母巢深處撕出微小裂隙,讓曙光小隊捎回第一批核心數據。
可他沒有任何喜悅。
——林遠死了。
那一刻,視頻裡的血濺在夏菲手背上的畫麵,甚至比母巢觸須本身更震撼人心。
他還記得夏菲握著那隻已經失去溫度的手,強忍著不哭出聲的樣子。
她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像刀刃一樣鋒利。
她還是隊長,她必須走。
“峰哥,心率提醒,你已經連續十五分鐘超過危險值。”
紀老站在他身側,不知什麼時候遞過下一份數據圖表,“休息兩分鐘,喝口水?”
陸峰沒有接水,也沒有回應“休息”這個詞。
他隻是伸手,將數據圖表展開。
這就是他們用血換回來的東西。
獵場核心熵脈室的波形圖,公式的運算軌跡,高維節點的交叉點,幻象結構的運作邏輯。
每一條,都是信息。
每一條,也都是刀。
“……我大概知道獵人文明在做什麼了。”
陸峰聲音低沉,幾乎貼著喉嚨發出。
紀老眉頭一皺:“你看到了什麼?”
“它們不僅想打破文明,還要重寫文明的存在方式……將一切智慧體變成‘熵能燃料’。獵場不是殺戮場,而是‘文明精煉爐’。”
紀老的眼神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殺意:“畜生!”
陸峰卻冷得像一塊鐵:“更精確地說——它們在‘養文明’,然後批量屠宰。”
他抬眼,看向全息星圖。
銀河係中,多處區域閃爍著紅光。
那些紅光,是還在互相攻擊、互相誤判的其他文明。
他們被引入獵場。
他們在自相殘殺。
他們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真正的獵人正在頭頂張開血盆大口。
“……救他們嗎?”
紀老輕聲問。
這不是技術問題。
這是戰略問題。
更是道德問題。
陸峰沉默了三秒。
“救。”
他沒有猶豫太久,“不是因為他們值得,而是因為——如果我們放任他們混亂,獵人就會直接進入‘收割完成’階段。”
“他們必須活著,必須恢複理智,必須和我們站在同一戰線。”
“否則,我們就不是在打獵人,而是在為獵人清場。”
——這就是陸峰
冷靜到極致,卻依然保持“人”的底線。
紀老重重點頭:“我來調整乾擾,先從誤攻最嚴重的三個文明開始,讓他們‘短暫清醒’。”
“不要隻是清醒。”陸峰補充,“還要讓他們看到真實。”
紀老愣了一下:“你是說,把我們獲取的母巢數據傳給他們?這可是最高機密。”
陸峰抬頭,目光銳利得嚇人:“不告訴他們真相,他們永遠隻會以為我們是敵人。”
“告訴他們真相,他們才會有機會成為戰友。”
他頓了頓:“……就算他們沒這個資格,我們也要逼他們有。”
紀老的眼神逐漸堅定:“好。我來做。”
……
指揮中心各席位開始啟動全頻乾擾、情報共享、精神共鳴鏈接。
無數技術員、靈能工程師、戰術分析師在一分鐘內進入最高速運轉狀態。
“藍星向外文明主動發起高維鏈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低聲感慨。
“不隻是主動……”另一個人喃喃道,“……這是在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