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醒過來了。
他們都看到了。
除了我。
……
上午,倫敦金融城交易大廳。
一個紅馬甲幾乎將話筒捅進嘴裡,“空頭加倉!加倉!彆猶豫!”
一個紅馬甲脖子上青筋暴突,“拋!全拋!立刻!馬上!”
另一個紅馬甲唾沫橫飛,“頂住!買入!買入!”
嘶吼的指令聲、電話的尖叫聲、鍵盤的敲擊聲、皮鞋的踏地聲彙成急迫的鼓點,隨著屏幕上的紅綠數字瘋狂跳動。
一個紅馬甲揮舞手臂,對著話筒咆哮,“拋!全給我……”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交易單從僵直的手指間滑脫,揮舞的手臂維持著一個滑稽的姿勢。
所有人的動作凝固了,如同被下達某種指令,他們齊刷刷地轉頭,充血的雙眼看向一個方向。
所有喧囂歸於死寂,隻剩下空調低沉的嗡鳴……
……
傍晚,悉尼港環形碼頭。
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歌劇院的貝殼狀屋頂仿佛在燃燒,染上一抹瑰麗的金紅。
餐廳的露天平台上,刀叉與餐盤相擊的脆響聲,高腳杯輕碰的叮咚聲,人們刻意壓製的交談聲……
這些聲音交織著食物誘人的香味,與海風微鹹的氣息共舞,營造出優雅閒適的氛圍。
侍者穿著筆挺的白襯衫,手托銀盤,在鋪著雪白桌布的圓桌間無聲穿行,奉上一盤盤菜肴,倒上一杯杯美酒。
“先生,這是您要的酒,我現在為您倒上。”
深紅的酒液在高腳杯裡激蕩開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侍者仿佛失了神,酒瓶依然傾斜著,直到溢滿出來,染紅了雪白桌布也不曾停下。
侍者手中的酒瓶空了。與之一起空蕩的,還有刀叉的輕響、酒杯的叮咚、溫言軟語的交談……
所有人的頭顱,此刻都帶著難言的僵硬感,動作整齊劃一地轉向海平線上方,詭異而同步。
夕陽在他們仰起的臉上,刻下極為厚重的陰影。
那些還在餐桌上蔓延的深紅酒漬,在死寂中散發著不祥的光澤……
……
夜晚,紐約時代廣場。
霓虹燈光如同洶湧的洪流,將黑夜衝擊成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
電子樂震耳欲聾,幾乎淹沒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沉重的鼓點急促無比,狠狠撞擊著行人的胸腔,仿佛要將骨頭震碎。
巨大屏幕的亮光傾瀉而下,映照出一張張扭曲興奮的臉。
有人對著屏幕嘶吼,有人無規律地狂甩手臂,有人醉醺醺地摟抱、大笑,腳步踉蹌……
巨大屏幕裡的明星影像即將轉身,鼎沸的人聲卻在那一刻?驟然中斷?。
儘管屏幕依舊閃爍,強勁的電子樂依舊轟鳴,整個場景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笑容僵硬在每一張臉上,所有的動作瞬間定格。
所有人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縱,生硬地抬起頭來,望向那個沐浴在霓虹光海中的銀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