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厲害歸厲害,到底還是個孩子。
抬手搭在自家兒子小小的肩膀上,趙婉兮稍稍一用力,就將擋在自己前頭的冷昱麟護在了懷裡,再抬頭去看上首的冷君遨時,神情已經是完全不同。
開口說話的語氣極冷,伴隨著她眉角眼梢的疏離,除了被她護在懷裡的冷昱麟之外,整個人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
“皇上聖意,向來令人難以猜測,倘若是我們母子當真礙了您的眼,您儘管處置就是。橫豎……我們也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冷君遨“……”
聽到這種紮心的話,被趙婉兮用那麼冷的眼神看著也就算了,冷昱麟那個臭小子還偏用得意的眼神望著自己,什麼鬼?故意挑釁?
被隔離出來的感覺,並不好受,恍然之間,他就好像成了不受歡迎的外人。
那可是他媳婦!
孰可忍孰不可忍!
見著這樣的趙婉兮,冷君遨的心裡,經不住“咯噔”一下。瞳孔猛地一縮,所有的隱忍還有沉穩,隱隱有了要崩壞的架勢,驟然上前一步衝上前來,伸手死死地鉗住趙婉兮的手腕不讓她掙紮,音色尖銳而犀利。
“兮兒,你說過會信朕的!”
信他?
事到如今了,事情都發生在眼前了,還要怎麼信?
被抓住的手腕有些生疼,掙也掙不脫,近在咫尺之間,冷君遨的眼神複雜至極,恕她看不懂。但是趙婉兮卻能清楚地意識到,在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股子怨氣,久久沒有辦法緩解。
對於冷君遨這句質問,更是覺著有那麼幾分可笑。
心裡麵想笑,也就真的彎了彎唇角,溢出一抹諷刺來。同時煞有介事地點頭,狀似一臉無辜。
“是啊,臣妾的確是很願意相信皇上,但是就不知,皇上可還能擔的起臣妾這份相信?”
“……”
這句話的威力,看似無害,實則強大。被趙婉兮目光灼灼地盯著,冷君遨的手,突然就抖了抖。
神情也有些不太自然起來,嘴角微動,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不過片刻,眼底的堅持也逐漸散去,變得灰暗一片,讓人望著,心裡異常的壓抑。
即便如此,他擒著趙婉兮手腕的手,依然還是不肯鬆開,帶著幾分無言的堅持跟固執,令人捉摸不透。
殿內的氣氛,再一次變得有些不太一樣起來。
父母的較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冷昱麟漆黑的眼珠子在趙婉兮臉上掃了一圈,眸底有異樣一閃而過,戲精本質秒上線,一改此前的桀驁,竟然淚眼婆娑,委屈地看向了冷君遨。
一開口,就讓趙婉兮的心肝顫了顫。
“父皇,你當真便要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趕走兒臣跟母後嗎?你是否忘了母後這幾年的生死相隨?你是否忘了對她的種種承諾?還有……”
冷昱麟的這句話,與其說是哭求,還不如說是……質問。襯著他一如既往地倔強,落在冷君遨的眼裡,那就是活生生的挑釁。
本該是良心受到譴責的時刻,他卻愣是一臉的隱忍,額間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那樣子,分明就是忍到了極致的模樣,生怕自己兒子捅了馬蜂窩,當真惹怒了對方,受到嚴厲的懲罰,趙婉兮眼神一緊,心下就著急了起來。
趕忙開口預備好歹打個圓場,或許是將冷君遨的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哪知對方卻根本沒給她那個機會。
連讓她開口的時間都沒給,隻陰測測地盯著冷昱麟,嘴角一掀,滲出了森森寒意。說出口的話,細究起來,似乎也有那麼幾分意味深長。
“朕說過,此事與旁人無關,之所以給你懲罰,完全是因為你沒大沒小,尊卑不分!”
“聖賢有雲,養不教父之過,兒臣如此,難道不是因著父皇教導有方的緣故?”
“說得好,既然如此,那朕今日,便好好教導教導你!”
“好說,兒臣已經得到示範了,所謂父母行為,皆可成為典範,父皇今日如此昏庸,可也是想讓孩兒如此麼?”
“冷昱麟,你放肆!”
趙婉兮“……”
因為瓊兒一句冷君遨要廢儲的話,嚇得她連多餘的想法都沒有,就趕緊過來查看,生怕事情當真到了一發而不可收的地步,哪知事實有些讓人意外也就罷了,發展到現在,怎麼又成了這幅模樣?
這哪裡是真要廢儲的節奏,分明就是父子兩個在吵架拌嘴呢!
莫約是這樣的情形跟較量看的次數多了,此刻冷眼旁觀著,她倒也不著急了,目光閒閒地看著眼前針鋒相對的父子倆兒,眼珠子一轉,總算是意識到了那麼幾分不太對勁。
無奈她還沒想透徹其中的緣由,便聽到殿外有輕微的動靜傳了進來。
隨即,便聞太監誠惶誠恐地大聲回稟“皇上,麗妃娘娘求見。”
隨著這句話響起,還沒等到殿內有人應聲,殿門竟然就先開了。一隻精美的繡花鞋踏了進來,歐陽華菁那張豔麗的臉,也很快出現在眾人眼底。
與此同時,趙婉兮手腕一鬆,終於得到了自由,而原本互不相讓的父子兩個,也偃旗息鼓。
雖然兩人的臉色依舊都是很不好看,不過趙婉兮卻莫名有種他們父子齊心的詭異感覺。
歐陽華菁腳步很快,帶著幾分急切,完全一副生怕慢了就趕不上看戲的模樣,唇角微微勾揚,臉上的表情更是耐人尋味。隻是等看清情形之後,眼底一抹失望閃過,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剛要屈膝下拜,冷昱麟上前一步,極為不耐煩地開了口。
“麗妃娘娘是什麼時候來的?你難道不知道本宮跟母後在這裡?我們一家人還有事要商議,你要進來,也該在外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