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糾結間,上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便是太皇太後毫不這樣的誇獎。
“那是自然,哀家孫兒的眼光自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是說到底,也得是明珠,才能給他識彆的機會不是?
照著哀家看來,不僅僅是遨兒眼光好,最重要的,也是哀家這孫媳婦值得!既做了這南麟的皇後,合該就有南麟皇後的氣勢,至少在哀家眼裡,心上都覺著,除了她之外,再無人能有那個資格,能站在皇上身邊了。”
完全沒有趙婉兮說話時候的那股子鏗鏘有力的架勢,太皇太後說這番話的時候,麵上始終帶著笑容,看似不過普通的話家常罷了。
但是其中所暗含的力量,卻是無人敢輕視。
莫說是那些個老大臣們,便是連趙婉兮這裡,也微見動容。
自從冷君遨有了算計,瞞著她暗中部署一切,甚至為了能夠取信於西岐,故意跟她演戲,兩人鬨矛盾開始,彆說是前朝,便是後宮,她也是受儘了太多的流言蜚語。
就算是太皇太後這裡,也曾數次沒得個好臉兒。
她原本隻想著到底是親祖孫,跟冷君遨比較起來,太皇太後斷然不肯站在她這邊,也就歇了計較的心思,沒奢求太多。
卻沒料到實際上這太皇太後竟也如此的明事理,能當著這麼多朝中老臣的麵兒為了她當眾說話?
這是唯一的一次,卻也是最有力道的一次。
有了這個態度,還有在場這些人,她這個皇後,算是徹徹底底的穩當了。不得不說,太皇太後不止手腕高超,這做人的本事,也是絕了。
趙婉兮心中感激,一眼望去,不慎撞進太皇太後鼓勵的眼神裡,周身一暖,屈膝。
“多謝太皇太後謬讚,孫媳愧不敢當。”
嘴上說著愧不敢擔,實則脊背卻是挺得筆直,不給任何人任何詬病的機會。
原本隻想著在這位朝中要臣中書令麵前找回場子,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竟得到了太皇太後的讚許,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而有了太皇太後這一開口,後麵的話自然不消多說。便是看著她的麵子,在場數位大臣也總算是給了趙婉兮好臉,不得不收起了之前的傲慢。
一頓商業吹捧,也是按照程序走。
就在趙婉兮以為大概也就這樣了,接下來無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分析分析眼下的情形,不再因為她年少,又是個女人的緣故故意避著她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卻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陡然爆了出來。
“太皇太後言之有理,皇後娘娘或許的確是值得皇上重視的明珠。隻是老臣尚且有一事不明,還請皇後娘娘賜教。”
“嗯?”
這是又來找茬兒的?
趙婉兮忍不住隱隱有些頭疼
不過既然話到了這裡,卻還不得不應著。
“這位大人想問什麼,儘管道來便是。”
“敢問皇後娘娘,可是何時得知皇上被人假替一事?既然知曉,為何不與眾人如實道來,卻還要幫著一道隱瞞?
您可曾想過,如此一來,將會耽誤我南麟多少朝政,多少要事?既身為皇後,又是太皇太後跟皇上一通認定的皇後,依著老臣隻愚見,就更應該有憂患意識。
若是不能防患於未然,那事後及時彌補倒也算是知錯能改。可您這……老臣就有些看不太懂了。”
“額……”
傳說中的雞蛋裡頭挑骨頭?
難怪此前冷君遨在的時候,時不時被這些老臣們氣到暴怒,此刻就連她都覺著,迂腐這種思想,真的是病。
該治!
這都到了什麼時候了,竟還能想到去計較這些有的沒的,有這個腦子,難道不比好好想想眼前如何來得強?
那一瞬間,趙婉兮有些怒。
甚至還想不顧後果地懟過去,本宮做事,不需要你懂!
無奈,事實不允許。眼下這種場合,也不能讓她隨心所欲,故而縱然心裡頭滿腔的不舒服,也隻能還是忍著。
卻也沒有順從了對方的心意,一味地處於被動狀態,而是話鋒一轉不答反問,並沒有入了對方的套,任由被人追著責問。
言語之間咄咄逼人的味道並不是很明顯,卻也並沒有就落了下風。
“且不論前事如何,本宮且再多問一句,如今各位大人既已經知曉一切,那接下來,又是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自然是揭露其狼子賊心的真麵目了!自古邪不勝正,既然是假的,就自該是該揪出來,難不成還能放任他繼續禍害我們南麟朝堂不成?”
“不錯,大人說的很有道理。”
明顯是不滿趙婉兮繞開話題的行為,一開始問話那位,眉眼之間已經重新帶上了輕視的意思。不過那點兒隱晦,趙婉兮就當自己瞎了,什麼都沒看到。
論理,站在正常的角度上來說,這人這話,並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符合常理。
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多了的緣故,對方那份大義凜然的背後,趙婉兮卻總覺著,似乎還有什麼彆的東西。
那種感覺很奇怪,且來的極為突然,還有點兒莫名其妙,導致她自己想要去一趟究竟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看著那人的眼神,忍不住就帶上了幾分深邃,沒再理會其他人,而是隻將自己的目光對準了他,話語隱帶了點兒挑釁。
“那敢問這位大人一句,揭露了之後呢?”
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並非是真正的冷君遨,不過隻是一個冒牌貨,那接下來呢?
“偌大的朝局,何人主持?”
“這……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到那個時候,自然便有人了。皇室又非再無旁人,怎會……怎會無人主持?”
“嗯?”
皇室?
有了此前那麼腥風血雨地一鬨,如今的皇室宗親,除了那些個不頂用的,還能有何人?
這人的話,挺有深意啊。讓人不想多想,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