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華人、男性、龐大的毒絡、幽靈般的行事風格……
突然!
一個被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形象猛地跳了出來——
肥碩的身材、總是笑眯眯顯得人畜無害的臉、簡單甚至有些邋遢的穿著,以及那雙閃過洞察一切精光的眼睛。
招華!!!
那個他上輩子在東南亞打黑拳時見過的“有錢觀眾”!
那時候的維克托還隻是個靠著血肉和拳頭掙命的底層拳手,而招華是少數幾個會來看這種血腥地下比賽的“怪人”。
他出手極為闊綽,動不動就給表現出色的拳手塞厚厚一迭美金,當時維克托也拿到過錢,但他自己卻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和短褲,踩著一雙人字拖,看起來像個鄰家胖大叔。
維克托曾以為他隻是個品味奇特的有錢散客。
直到很多年後,他在新聞上看到了招華的照片,不再是笑眯眯的樣子,而是帶著手銬腳鐐,背後站著法警。
甚至還有很有名的一句話。
“這是你的一等功!”
新聞標題觸目驚心:“世紀毒王”招華(劉招華)伏法!涉案毒品數量震驚世界!
那是一個真正將化學天賦運用到極致,規模空前絕後,甚至一度讓多個國家緝毒機構束手無策的“絕命毒師”式人物!
“二弟”…
“劉”…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貫通!
“三哥”謝誌樂和“葉老師”葉真理之上,操控著整個“天外來物”供應鏈,將歐洲攪得天翻地覆的幽靈,背後是一個化學天才。
也就是說…
純華班?
好家夥…
維克托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但瞬間就恢複了絕對的冷靜。
維克托拿著電話,“這個信息,價值連城繼續深挖。”
“明白,先生。”伊森·亨特的聲音帶著絕對的堅定,隨即掛斷了電話。
維克托緩緩放下話筒,轉過身。
“傑夫。”維克托看向貝內特。
“先生?”
“立刻重新審查所有與“天外來物”化學成分分析相關的報告,尤其是其合成路徑和雜質特征,另外,動用一切在亞洲,尤其是東南亞和大陸的深層線人網絡,查一個名字——劉招華。”
貝內特雖然不明白老板為何突然鎖定一個具體名字,但他沒有絲毫猶豫:“是!我立刻去辦!”他拿起卷宗,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房間裡隻剩下維克托和卡薩雷。
卡薩雷看著維克托,忍不住問:“老大,這個劉招華…?”
“時代變了,卻感覺人依舊沒變。”維克托沒回答他的消息,就是自言自語。
其實他通過金手指搜索了這個名字。
但顯示對方在東大境內。
這就很難搞咯。
“通知東大方麵禁毒局,請求他們一起搜查。”
那家夥曾用名太多了,什麼劉林彬、劉林楊、劉林權、陳桂森,隻要風吹草動他就跑的比誰都快。
非常難抓的。
“好!”卡薩雷應了聲。
維克托看著燈火通明的墨西哥城,竟感覺些許的疲倦。
殺…
什麼時候能殺的完呢。
……
蘇裡南,帕拉馬裡博郊外。
遠離城市的喧囂,夜幕低垂,隻有蟲鳴聲。
一棟臨河彆墅中,燈光被刻意調成柔和的暖黃色。
高級音響係統流淌著舒緩的古典樂,是帕赫貝爾的《卡農》。
葉真理穿著真絲睡衣,腳下踩著柔軟的地毯,正輕輕擁著他的妻子於智一在客廳裡緩緩移動著舞步。
他的妻子將頭靠在他肩上,麵容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等這次風聲過去一些,我們回老家去看看。”
葉真理的聲音很輕,“好久沒給祖宗上香了。”
於智一抬起頭,看著他:“老葉,我心裡總是慌得很,那個維克托他不一樣,我們賺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了,收手吧,好不好?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安安穩穩的。”
葉真理笑了笑,那笑容裡有無奈,也有一種看透般的嘲諷,他拍了拍妻子的背:“收手?親愛的,我們腳下踩的不是地毯,是鋼絲,往前走,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他搖搖頭,“下麵是萬丈深淵,等著吃我們肉的人能從墨西哥排到shanghai,收手就是死路一條,而且會死得很快,很難看。”
他頓了頓,評價道:“維克托?他確實是個狠角色,一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和暴君,他相信金錢和子彈能解決一切。但他不懂,人這種動物,貪婪永無止境,他能用恐懼控製墨西哥,但他控製不了人心裡的欲望。”
“‘天外來物’賣得越好,歐洲越亂,渴望它的人就越多,這種渴望本身,就是一種比任何武器都強大的力量,維克托想用暴力扼殺這種渴望?可笑,他管不住,因為他想管的是人性本身,而我們……”
葉真理微微揚起下巴,“我們提供的就是這種“情緒價值”的終極產品,極致的快感,極致的逃避,這是無解的生意。”
妻子於智一似懂非懂,隻是更緊地抱住了他,仿佛這樣能獲得一些安全感。
就在這時,音樂聲被一陣極其輕微的電子提示音打斷。
不是房間裡的電話,而是來自葉真理睡衣內袋裡一個特製的的衛星通訊器。
葉真理的舞步瞬間停下,鬆開妻子,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笑了笑,然後快步走到書房,反鎖了門。
他拿出那個比手機還小的設備,上麵隻有一行不斷跳動的代碼和一個不斷變化的數字倒計時。
這是最高級彆的警報,意味著他龐大網絡中的某一個關鍵節點可能出現了致命漏洞,或者已經被觸碰。
他的眼神快速在設備上輸入一連串指令。
幾秒鐘後,一段經過多重加密和擾碼的信息流被接收解碼,信息很短,來源模糊,但內容讓他脊背竄起一股寒意:
【“漁夫”沉默,教堂清掃完畢,但“清潔工”可能已被標記,風向突變,疑有“季風”自東方來。建議“園丁”深潛。】
“漁夫”是他在歐洲的一個重要聯絡人的代號,“教堂”顯然指的就是那不勒斯那個剛發生血案的分銷點,“清潔工”指的是處理手尾的行動隊。
而“季風自東方來”……
東方!
葉真理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暗示著,調查的焦點和方式發生了質變,有更了解內部運作規則的力量介入進來了。
最讓他不安的是最後一句,“園丁深潛”。“園丁”是他自己的其中一個代號。
這條信息是在警告他,危險正在逼近,他本人可能已經暴露在瞄準鏡下。
是誰?意大利人?不可能,他們的層次還不足以發出這種級彆的預警。
墨西哥的維克托?他的觸角主要在西半球,對亞洲的滲透未必能如此精準和迅速。
那麼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東邊那個龐大的祖國。
那個他們最初以為隻要遠遁海外就可以避開的天羅地網。
葉真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刪除了信息。
他走出書房,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寬慰的笑容對妻子說:“沒事了,一點生意上的小麻煩,已經處理了。”
他一口飲儘杯中的烈酒,火辣辣的感覺順著喉嚨燒下去,給了妻子於智一,親吻了一下這個從他筆友變成老婆的女人,輕聲說,“彆擔心,再賺夠三個億,我就想辦法收手。”
妻子於智一在藥物和疲憊的作用下終於沉沉睡去,眉頭卻依舊微微蹙著,似乎連夢境都不得安寧。
販毒的能有幾個睡的穩的?
葉真理悄無聲息地起身,走進隔音效果極佳的書房。
他反鎖上門,厚重的窗簾早已拉得嚴嚴實實。
他沒有開主燈,隻點亮了書桌上的一盞綠罩舊台燈,昏黃的光圈籠罩著桌麵,將他身影投在牆麵上。
他拿起一部衛星電話,手指在按鍵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撥通了一個記憶深處的號碼。
這個號碼屬於“三哥”謝誌樂,一個比他藏得更深、掌控著亞洲龐大渠道的網絡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