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好自己的活,三年輪轉,乾完去做你喜歡做的事,不就行了?”
“跟官家正麵鑼對鑼,鼓對鼓,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對奇怪的君臣。”
《洞庭湖靈姻傳》,是李邦彥正在看的話本。
講的是八百裡洞庭湖的龍王的女兒,遠嫁給了涇川龍王,涇川君與公婆虐待龍女,偶然遇到了書生劉毅。
龍女托柳毅傳家書回到了洞庭湖,龍女因此得救,而後龍女以身相許。
李邦彥現在專職寫話本,覺得這個故事妙雖妙了些,可是缺少了跌宕起伏,所以他準備增加幾處轉折,讓故事更加有趣一些。
李邦彥的文采駢偶文句,文辭華豔,稍微整理下,就是一篇好文。
李邦彥正在醞釀新的故事,而李綱有些局促不安,他在擔心自己上的劄子,會不會遭到皇帝的斥責。
“官家若猛虎,何須憐憫牛羊?也不知道官家是到底是什麼想法。”李綱捧著熱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
李邦彥沾了沾墨,說道“若是官家壓根沒把自己當成猛虎呢?”
“嗯?”李綱眉頭緊蹙的看著李邦彥。
沒把自己當成猛虎?
李邦彥笑著說道“去年今日,完顏宗乾在歸京的路上,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還記得嗎?他說官家不似人君。”
李綱抓著手中的茶盞說道“哦,這句啊,聽說是捷勝軍的軍卒傳出來的,有所聽聞。”
李邦彥不再說話,任由李綱的思緒翻飛,他提筆,龍飛鳳舞的寫下了自己對《洞庭湖靈姻傳》改編的想法。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給柳毅這個角色,編一個合適的背景,他將柳毅的籍貫宗族補充完整,蘇州有一口柳毅井,正好做柳毅的背景。
假亦真時真亦假,才最唬人。
“官家的劄子,李太宰。”一個仆人遞過來一道劄子,給了李綱。
李綱專門叮囑過仆從,將劄子送到大宋書局來。
李綱打開了劄子,說道“官家說他想要的明君之樣子,是君雖有蓋世之功,但百姓卻不知道。”
“君使萬物都井井有條,而百姓認為本來就應該是那樣。”
“君的德行很高但百姓卻並不歌頌君的名字。他在位或不在位,都與天下百姓沒有什麼關係。”
“這是明君之道?這是盛世之治?”
李綱準備將劄子遞給李邦彥看看,李邦彥用寬大的袖子掩麵說道“你和官家的悄悄話,還是不讓我看的好。”
“我又不是你。我一個罪臣,到現在都還朝不保夕,你給我看,這不是要害了我嗎?”
李邦彥看到李綱將劄子收回去,才訕訕的說道“跟你李綱這等人做朋友,就是這樣,稍不留神,就死無葬身之地。”
“官家啊,有點意思啊。”李邦彥笑著說道“這句是《神仙傳》裡,陽子問老子什麼是明君之道,什麼是明君之治。老子的回答。”
李綱點了點頭說道“那現在怎麼辦?”
李邦彥繼續寫著新的話本,一邊寫,一邊說道“你劄子上了,官家呢,聽不聽那是官家的事。”
“估摸著也不會把你的劄子歸檔,趕緊上一道誇官家的劄子,大過年的,就彆給他添堵了。”
李綱想了想,自己上書諫言,把這件事說明白了。
官家聽不聽,他也沒有好辦法。
況且李綱這道劄子的本意,也是一種試探。
試探一下官家這大半年在燕京,又沒有改變誌向。
之所以不能留到過年以後,就是他這個太宰,必須知道官家,是否已經懈怠。
這對他第三年的工作具有指導意義。
他抬筆,在劄子寫道
吾見人之用意如飛鳥者,吾飾意以為弓弩射之,未嘗不及而加之也。
人之用意如糜鹿者,吾飾意以為走狗而逐之,未嘗不銜而頓之也。
人之用意如淵魚者,吾飾意以為鉤緡而投之,未嘗不釣而製之也。
至於龍,乘雲氣,遊太清,吾不能逐也。
今見官家,其猶龍乎,使吾口張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縮,神錯而不知其所居也。
李綱洋洋灑灑的寫了份劄子,笑道“這拍馬屁的劄子總不會不能看吧,你得給我看看,寫的如何。”
李邦彥拿起了劄子,看了半天,滿臉的嫌棄的說道“都說我浪子宰相讒言媚上!你這豈止是讒言媚上啊!”
趙桓收到李綱劄子的時候,看了半天,也愣了半天。
他才看明白,這劄子是一道他經常收到的“垃圾”類劄子,就是舔狗奏疏。
李綱依舊用他極為擅長的排比句,一頓猛誇。
趙桓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趙都知,韓世忠給朕捎了不少的小牛裡脊,給李太宰送點過去,對了,還有胡世將給朕帶的川中名酒瓊腴酒,也給李太宰送去點。”
“就是冰庫裡有什麼,都挑一點給李太宰送去。怎麼說也是在汴京輔國,勞苦功高。”
“舔狗啊,舔到最後應有儘有啊。”
趙桓笑著將李綱兩份劄子扔到了火裡,這種劄子,是不能歸檔的。
中書舍人陸宰,權當沒看到官家燒劄子的行為,有些劄子,真的不不能外傳。
“官家,王彥那道劄子有眉目了。”趙英在趙桓耳邊小聲的說道。
“哦?找到人了?”趙桓一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