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嘈雜的叫聲與喧囂漸漸在黑暗中蔓延。
越來越多的人家點亮了燈燭,從窗戶裡探出頭查看。
哪怕都已經是夜裡兩點多,可還是攔不住他們熾熱的目光。
不少人甚至違背了宵禁,偷偷跑去看熱鬨或是支援遊行。
此時,位於烏菲茲宮一百來米外的溪冰公館,卻是相當沉寂。
空洞的走廊內,回蕩著雜亂的腳步聲。
被兩名契卡反縛住雙手,克洛溫的雙腳在地麵拖動著。
鑄鐵鐐銬勒入肉中,他憤怒地掙紮,試圖掙脫押送他的守衛,但他被強行灌入的煉金藥劑卻讓他難以做到。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大罵帕斯裡克是個叛徒。
由於沒能通知到墨莉雅提,克洛溫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便去找到了帕斯裡克幫忙傳達。
帕斯裡克雖然一直在聖孫陣營內混,但好歹一開始是墨莉雅提的人。
隻是沒想到,帕斯裡克不僅拒絕了他,他剛出門,就被契卡捉拿,套上頭套來到了這裡。
走過這段長廊克洛溫就被押送到了最終地點,一間簡陋的臥室。
燭火映射在房間內眾人的臉上,卻是霍恩和一眾聖孫派的核心人物早已在此等待。
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後關上,隨著鎖閂落下的聲音,克洛溫卻是抬起了腦袋。
霍恩端坐在書桌後,麵色沉靜如水。
一旁的帕斯裡克同樣站立如鐘,隻是神情分外複雜。
克洛溫怒視著霍恩,眼神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他咬牙切齒地罵道:“霍恩,你個掏大糞的騙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你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維護千河穀的團結與存續,現在卻要清算自己的盟友!”
霍恩緩緩起身,他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像一座巍然不動的山。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仿佛不可違抗:“若是千河穀要存續下去,貴族就不能存在。”
“放狗屁!如果不是你,哪會有今夜的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克洛溫猛地向前一撲,卻被身邊的契卡拉了回去,一棍子砸在嘴巴上。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這麼卑鄙的手段,你不怕後世編排你?你配得上聖孫這個稱號嗎?”
“如果必須有人背負罵名,編排我又如何?國家之垢,我願承受。”霍恩平靜地直視克洛溫,“況且,如果平民們對大公沒有意見,我就是想要煽動都煽動不起來啊。”
“放屁,臭不可聞!你就是一個野心家……”
見克洛溫仍舊冥頑不靈地破口大罵,霍恩卻是揮揮手,叫守衛架走他。
瞪大眼睛,克洛溫邊掙紮邊怒吼:“你會後悔的!你以為這樣做就能挽救千河穀?隻會把貴族推到萊亞人那邊去!”
霍恩的臉色未變,仿佛這些話根本無法觸及他的內心。
守衛拖著克洛溫離開,房間內一時沉寂。
帕斯裡克望著霍恩,這位向來堅定睿智的老人,終於露出了少有的試探與猶豫。
“你曾經發誓,絕不會讓嘉莉傷心的。”
霍恩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他沉默片刻,才輕輕歎息道:“這正是我最不願做的事,或許正是我心軟,才拖成現在的局麵。”
“起碼,不要囚禁她,如果是彆人囚禁她,她隻會認賭服輸,但是如果是你……她會瘋的。”
“她終究要麵對。”霍恩的話語甚至多了些冷硬與鋒利,“你想要她最終沉溺在虛假的權力裡,還是讓她真正清醒過來?”
帕斯裡克沉默了,他低頭思索許久,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他走到書桌前,輕輕放下一本皮革封麵的日記本。
“這是墨莉雅提父親的日記。”
霍恩一怔,抬頭看著帕斯裡克的臉,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
但帕斯裡克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拿起日記本,霍恩隨手翻開幾頁,瞳孔卻是瞬間緊縮了一下。
指尖緩緩滑過泛黃的書頁,跳動的燭火晃動著密密麻麻的手寫文字。
他翻動書頁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霜月,吾妻誕下死胎……】
【……若天使為真,那若安黨說的豈不是真的?】
【……承繼魔女與聖徒之血,何其荒誕?】
【願諸神寬恕吾等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