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涼棚,蒂埃裡一腳踩著土包,一腳踩著地麵,朝著三土坡下眺望。
上萬聖聯士兵按照加拉爾橫陣線列展開,黑冠戰團、野狼戰團與崇信戰團組成了黑、灰、黃三色方陣。
在三色方陣麵前的,卻是比三色方陣厚上五倍都有餘的金屬海洋。
雙方的鼓點與軍號交替演奏,金屬浪花翻湧著,跳動著。
時而噴出一股亂流側擊,時而螃蟹般左右移動,或是突然有幾十個大劍士狂奔突擊。
一波接著一波金屬巨浪拍擊著三色堤壩,聖銃手如同機械齒輪般回轉。
每當敵軍退卻,交戰兵團都會與後方兵團進行輪換,並在後方包紮傷口和重整隊形。
站在土坡上諸多指揮官的視角看來,甚至是法蘭軍事觀察團成員看來,與其說是戰陣,更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
不管萊亞的金屬潮流如何衝擊,都在這台精密的戰爭機器前變成了浪花。
在戰團長與兵團長的指揮下,所有萊亞軍隊的突擊與機動都被完美地攔下。
蒂埃裡輕聲詢問旁邊的阿巴茲與韋尼塞:“你們覺得,換成我們法蘭人的步兵,可以衝破這加拉爾橫陣嗎?”
“……”韋尼塞沒有說話。
阿巴茲倒是開了口:“還是看看遠處的戰陣吧,蒂埃裡閣下。”
蒂埃裡心頭更沉了幾分。
此戰中萊亞步兵的戰鬥力,已然給了他極深的印象。
相對於和平發展的法蘭步兵而言,這些萊亞步兵內部常年參與領主內鬥以及與諾恩人的邊境衝突。
此後更是參與了王國內戰以及第二次千河穀戰爭,前後長達五年。
經過五年的曆練,新兵都變成百戰老兵了,士氣與作戰意誌更是超乎蒂埃裡的想象。
在廣闊的戰場上,滿地都是稠血斷肢。
前排的士兵一次次被核桃大的霰彈擊穿身體,血肉與碎肢亂飛。
或是時不時毫無征兆地摔倒,翻麵才發現早被鉛子擊穿腦袋。
就這樣,他們還能繼續進攻。
換成法蘭步兵,估計早就要休息個半小時才能上了。
蒂埃裡甚至都對進攻風車地產生了一絲絲懷疑,騎兵不好說,但他們的步兵真的是萊亞步兵的對手嗎?
說到底,封建狀態下的萊亞低級貴族,武德還是很充沛的,更沒有法蘭市民兵特有的偷奸耍滑。
畢竟商品生活的繁榮,帶來的多樣性與選擇性,不當兵還有彆的出路,自然就惜命了。
萊亞卻是更窮更封閉的社會,當兵甚至是唯一的出路,對性命看的遠比法蘭人淡薄。
要不然,吉吉國王哪兒來的勇氣敢於和財政五倍於自己的法蘭人開戰呢?
內戰鍛煉士兵,消耗人口,自然空出土地,再用土地籠絡士兵。
然而,這樣勇武的萊亞士兵,卻在眼前的聖聯步兵麵前被打的寸進不得。
隻是可惜,萊亞人並不是隻能挨打。
“嗚嗚嗚——”
軍號響起,第二輪進攻無果後,蒂埃裡都能猜到下一步是什麼。
天空中傳來雷鳴,七八個黑點從天而降,不斷放大,砸入地麵。
乾燥的土壤飛上天空,在聖聯軍陣中帶起了一陣煙塵與滾滾的血肉溝壑。
“叛徒!”
“該死的,你們還是千河穀人嗎?!”
怒吼聲在煙塵中不間斷地響起,滿地都是翻滾哀嚎的聖聯士兵。
回應怒吼的,隻有繼續突擊的騎士們。
萊亞人或者說拉夫爾與吉尼吉斯確實有一手,在獲得發條炮不足半年就研究出了最簡單的配套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