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錦闕讓蠱蟲將錦辰喊來溪邊,以替命蠱為理由。
月光下,錦闕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
他慢慢蹲下身,指尖劃過冰涼的溪水。
對岸木樓的燈火溫暖,隱約能看到有人走來的身影。
溪水映著碎月,淺淺沒過腳踝,錦辰走到有水的地方就停下,和錦闕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阿辰。”錦闕輕咳兩聲,聲音很輕,“我以為你睡了,不會過來。”
“有事說事。”
錦辰不耐煩地踢開一塊溪石,“我還要回去睡覺。”
錦闕的笑容僵在臉上,偏要自虐般問:“回去和南醫師一起睡?”
“不然呢?”錦辰挑眉,他發辮上的銀鈴都被南亦行拆下,墨發垂在腰側,更添幾分鬼魅。
溪水突然泛起漣漪,錦闕的衣擺被浸濕了一片。
他低頭看著水中兩人的倒影,輕聲道:“我隻是想問問,下午去山裡,你發現了什麼。”
錦辰狐疑偏了偏頭,“和你無關。”
錦闕從懷中取出個竹筒。
月光下,金線蟲在筒中泛著微弱的金光。
“我比你先見到養屍人。”錦闕的聲音比溪水還輕,卻讓錦辰瞬間繃緊了身子。
錦辰:!!
錦辰眯起眼睛,握緊拳頭躍躍欲試,“你想做什麼?”
溪水打濕了錦闕的衣擺,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的紅暈。
”阿辰。”他向前邁了一步,眼中盛著近乎瘋狂的溫柔,“解了蠱,我們就真的兩不相乾了。”
“現在這樣不好嗎?”他又走近一步,指尖輕顫著想要觸碰錦辰的臉,“你疼時我能感知,我咳血時你也能……”
“不好。”
錦辰神情一瞬間變得格外複雜。
他退後一步,斬釘截鐵。
“你有病吧。”
錦闕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溪水聲忽然變得很大,蓋過了他沉重的呼吸。
錦闕掌心的金線蟲在月光下泛著妖異金芒,他聲音輕緩,“如果我現在吃了它……”
錦闕的聲音發顫,“你不想讓我吃了它,就和南亦行分開,好不好?”
錦辰:“……”
“不好。”錦辰再次重複,指尖靈力暗動,準備搶過來。
“為什麼!我們都是一樣的!”
錦闕突然撕開衣襟,心口蛛網狀的疤痕在月光下猙獰可怖,“都被當作犧牲品,都逃不過這命運……”
他踉蹌著後退,水花四濺,聲音嘶啞得像破了洞的銀鈴,“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想了很多辦法,甚至暗示羅梟那個蠢貨可以用生蠱母害人……我本以為他會直接給南亦行下毒,卻沒成想蠢成那樣……為什麼,為什麼南亦行就是陰魂不散!”
話音未落,錦闕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栽進深水處。
“操。”錦辰也沒料到這變化。
【啊啊啊啊!】零滾滾爆鳴,【不能死啊,死了您怎麼辦!】
錦辰氣得嘖了聲,靈力托舉著錦闕,他一把抓住錦闕的手腕,卻見對方蒼白的臉上掛著近乎瘋狂的笑。
錦辰一下子就鬆開了手。
錦闕被他撈起來,摔在淺水邊。
下一瞬,錦闕驟然抬頭,被匕首挑起下巴。
手中的金線蟲已經無影無蹤。
錦辰嗓音低沉,聽起來懶懶的,那股子殺意和暴躁卻藏不住。
“你沒完沒了是不是。”
錦闕渾身都疼,咬著牙問:“為什麼……可以是南亦行,為什麼不能是我。”
錦辰:“隻能是他。”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思索,仿佛即便再問上很多遍,依然也隻會有這個答案。
錦闕眸中的光驟然散了,但恨意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