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幾天的祈福,錦辰是一天不落。
至少在長老們眼中是這樣。
但祈福時,長老們不敢打擾聖子,說不上話。
祈福結束後,錦辰就帶著南亦行一溜煙沒了人影,又說不上話。
想找阿叁傳話吧,阿叁可深深明白跟著誰才有肉吃,嘴上答應答應,背地裡閉口不談。
好笑,這個時候在少主麵前提起錦闕,他是覺得自己這條命不夠少主玩弄了嗎!
直到祈福結束,大祭司即將帶領眾人離開禁地這天,錦闕都再也沒有見到過錦辰,長老們漸漸地也就不再提起。
山路拐角處,苗王的銀冠在晨光裡晃得人眼花。
錦辰甩著銀鈴鏈走在最前頭,偶爾踢幾顆滾落的石子,驚起路邊幾隻山雀。
“少主回來啦!”
幾個年輕寨民歡呼著湧上來,卻在看到錦闕時猛地噤聲。
何莫寧驚呼,疾步過去半扶住,錦闕素白的衣襟上全是冷汗浸透的痕跡,唇色慘淡。
“錦闕大哥,你這是?”何莫寧手指發抖,差點打翻藥簍。
錦闕沒力氣說話,下一瞬就被苗王帶來的人扶走,想來亦是早有準備。
南亦行可不想替誰保守秘密。
他慢條斯理地撣去袖口沾的蛛網,“替命蠱解了而已。”
話音未落,寨口老槐樹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錦辰叼著根狗尾巴草,眯眼瞧見苗王扶在銀杖上的手背暴起青筋。
和錦辰交好的年輕人們已經歡呼著去搬米酒,幾個白胡子老人卻湊作一堆,銀飾碰撞的聲響裡混著幾句“祖訓”“反噬”之類的碎語。
祈福還有最後一環,錦辰跟著大祭司往祠堂方向走,臨走時回頭看了眼南亦行,“阿哥回靈草堂休息,我結束後就去找你。”
南亦行點點頭,看著錦辰紫紗祭袍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他正要轉身,苗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你解的蠱?”
南亦行腳步一頓,垂眸摸了摸手腕間的銀鐲,“是。”
苗王吐出濁氣,深深歎息,渾濁的目光落在南亦行身上,“我聽長老說,錦闕差點沒挺過來。”
“苗王放心,我用了南門最好的靈藥和陣法,錦闕不會死。”
“而且……您該看看錦辰心口的疤。”
南亦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藥囊上的紋路,“從前剜心取血,舊傷重疊,實在讓人心疼。"
南亦行話音一頓,又轉身望著苗王,“我忘了,您應該不會心疼他。”
寨子裡的炊煙嫋嫋升起,遠處傳來少年們圍著米酒說笑的聲音。
苗王沉默地磕了磕銀杖,“錦辰是少主,是我虧待了錦闕,所以……”
“所以他活該受苦?”
南亦行突然打斷,聲音依舊平靜,卻讓在苗王身後的老人們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
“錦闕的命是命,錦辰的就不是?”
“錦闕就算會死,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數,總好過拖著錦辰受苦。”
苗王的手微微發抖,沒再接話。
南亦行轉身往靈草堂走去,暮色中他的背影挺拔如青竹,“還望苗王這幾天彆讓錦辰見錦闕,今晚我會給他熬安神湯,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祠堂方向傳來銅鈴的脆響,驚起一群歸巢的烏鴉。
苗王望著漸暗的天色,重重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