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霧氣消失了。
溫熱的水流衝刷過身體,梁延澤狠狠鬆了口氣,閉著眼,任由水珠從發梢滾落。
他關掉水閥,用最快的速度換上浴袍,係好帶子走出浴室。
梁延澤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準備離開這裡,視線不經意掃過房間中央的小圓桌,腳步頓住。
那枚貝殼躺在深色的桌麵上,透出極淡的朦朧粉色,像是被夕陽染過的雲霞。
梁延澤微微蹙眉,心底那點異樣感又浮了上來,走上前拿起那枚變得粉嫩的貝殼,直接扔進房間的垃圾桶裡,又快步走向門口,手握住門把手,向下壓。
紋絲不動。
梁延澤愣了一下,加大力道又試了一次,門把手像是焊死了,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壓下去分毫。
而此刻,隱去身形的錦辰也有些犯難。
他不想讓梁延澤離開,更不想讓他扔掉自己,霧氣封住了門鎖。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和看起來有點笨的老婆溝通。
零滾滾在他意識海裡嘰嘰喳喳地出主意,吵得錦辰有點煩。
錦辰在房間裡找來找去,看見桌上有一把剪刀。
有了。
梁延澤正嘗試著打電話給酒店工作人員,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金屬摩擦聲。
他警惕地回頭,隻見桌麵上那把黑色的剪刀,晃晃悠悠地升到了半空中,鋒利的剪刀尖對準了他。
梁延澤:“……”
他大腦空白了一秒,瞳孔微縮,下意識地退一步,背脊抵住了冰涼的門板。
那剪刀看起來很滿意他的反應,還往前逼近了一點。
梁延澤猛地轉身,再次用力去扳動門把手,甚至試圖用身體去撞門。
錦辰驚訝地看著他激烈的反應,不明白他為什麼又跑了。
自己明明在很努力地嘗試溝通。
被無視抗拒的不悅湧上心頭,懸浮的剪刀哐當被丟在了地上。
【宿主,您這樣會嚇死他的!】零滾滾急得團團轉。
【得先讓他看見您!】
錦辰的霧氣在空中停頓了一下。
好吧。
正在徒勞嘗試開門的梁延澤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光線暗了下來。
他僵硬地轉過頭,心臟一跳。
麵前不遠處,空氣中仿佛墨汁滴入清水,暈染開一團濃稠的霧氣。
它不斷緩慢地翻湧,流動,沒有任何固定的形態,填滿了房門前的空間。
梁延澤背靠著門板,手指冰涼。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團黑灰色霧霾中,緩緩伸出了兩條……觸手。
霧狀觸手在他麵前靈活地扭動彎曲,笨拙地比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心。
梁延澤:“……”
巨大的荒誕感衝淡了恐懼。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東西似乎有意識,並且暫時沒有表現出致命的攻擊性。
梁延澤嘗試溝通,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乾,“你……想要什麼?”
錦辰操控著那兩條比心的觸手散開,其中一條卷起了地上那把被丟開的剪刀,再次讓它懸浮到梁延澤麵前。
剪刀又飛了起來,直直對準梁延澤。
梁延澤緊緊盯著那團霧,想到最壞的可能。
“你想要……殺了我?”
霧團頓住,然後劇烈地翻滾了一下,表達否定。
老婆好笨。
錦辰很不理解,怎麼會想到那裡去。
隻見那剪刀在空中調轉方向,鋒利的尖頭對準黑霧戳了過去。
剪刀沒入翻湧的霧氣中,幾滴如同黑色水珠般,更凝實的霧氣從被刺中的地方滲了出來,緩緩滴落,在半空中又消散於無形。
梁延澤怔住了。
他遲疑,“你想要……我的血?”
那團霧停止了翻湧,安靜了一秒,整個霧團都膨脹了一圈,兩條觸手飛快地再次比了個標準無比的愛心。
竟然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