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驚雷劈開疊疊雲層，閃電劃破天際透進屋內，一瞬間亮如白晝，隨即又重歸黑暗。
謝霖舟覺得那雷聲像直接劈在頭頂，指尖失力，手機掉在地毯上發出悶響，倒像是終於將他遊離失神的魂魄喚回來了一點，耳邊持續性的嗡嗡鳴響，胃部抽痛，絞擰著疼了起來。
他蒼白著臉色，推開身前的錦辰，朝著洗浴室的方向腳步踉蹌衝去，撲到盥洗盆前就忍不住彎下腰，劇烈乾嘔起來。
胃裡翻江倒海，剛才喝下去的酒液不受控製地湧上喉嚨。
謝霖舟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僅僅幾分鐘，就足以冷汗淋漓，浸濕了後背的襯衫，額前發絲也被冷汗打濕，淩亂地黏在臉頰和額頭上，整個人狼狽不堪。
吐到後來，隻剩下酸澀的胃液和膽汁，反流的灼燒感讓他的喉管，乃至整個頭皮都發麻灼燙，淚水在沒有心理防備的情況下奪眶。
為什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一切都爛透了。
他吐得脫力，胃部卻還在不依不饒地痙攣著，一陣陣抽緊，比混亂不堪的情緒更加蠻橫無理。
謝霖舟勉強撐住洗漱台，手指顫抖地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嘩地濺起，打濕了他的手背和臉頰，水珠和淚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一隻溫熱的手從他身後伸過來，覆蓋在他冰涼的手背上，關掉了水龍頭。
錦辰扶住謝霖舟脫力的身體，拿著用熱水浸濕又擰得半乾的毛巾，輕柔地敷上他的臉，擦拭冰冷的水和淚。
動作那麼輕，那麼緩，顯而易見的心疼。
謝霖舟還是覺得難過，止不住的寒意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
前些日子因為宋齊事件而生出的猜測，已經讓他在無數個夜晚反複驚醒，難以安眠。
他以為捧著那點微弱的希望，就能一步步走向期盼已久的幸福，以為終於掙脫了從前的桎梏，回頭卻發現早就深陷泥潭，隻會一次次重蹈覆轍。
眼淚似乎流不儘，剛被擦乾，眼角又滲出新的濕意。
錦辰看著他這副可憐的模樣，心也像是被揪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設計稿不是我泄露的。”
謝霖舟抬起眼睫看向錦辰，眼神滿是破碎和痛苦，“可是你騙了我……”
他眼眶通紅，語氣執拗，“你也是騙子，你們都是……”
謝霖舟搶過錦辰手裡的熱毛巾，緊緊攥在手裡。
毛巾裡的水被擰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浴室的地磚上，彙聚成小灘水漬。
室內下起無聲而潮濕的雨。
“是不是你泄露的……”謝霖舟甚至有種心灰意冷的疲憊，“現在……還有區彆嗎？”
“有區彆，舟舟。”錦辰伸手，指腹再次輕撫過仿佛怎麼也擦不乾的眼尾，略顯強硬地扶住他微微顫抖的肩膀，讓他正視自己。
“你不能就這麼給我判了死刑，我沒有幫過謝邵，沒有泄露過你的任何設計，也沒有給過他任何關於你的信息，除了接近你……”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謝霖舟突然打斷他。
他像是無法理解，清瘦的肩胛骨因激動止不住地顫抖，“為什麼不能繼續瞞下去？為什麼……非要挑這個時候，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