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辜放鶴右臂的傷好了七八成,筋骨活動無礙,便不再整日拘在暖閣。
雖仍被錦辰盯著不得過度勞累,但處理寨中積壓的事務,偶爾帶人巡山,已無大礙。
這日午後,辜放鶴剛與幾位當家議完事,獨自坐在寬大書案後,摩挲著案上一方微涼的端硯,掃過牆角多寶閣上存著畫像的檀木長匣,心中忽然一動。
幼時父親雖期望他從戎報國,卻也請過先生教他詩文書畫,說是為將者亦需通文墨,明心性。
他於丹青一道頗有天分,隻是後來邊疆烽火,刀劍取代了筆墨,再後來……丹青一道便與他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被塵封。
辜放鶴起身取下了筆墨顏料,想為錦辰畫一幅畫像。
這個想法生出,便撓得他心頭癢癢,能想象出小郎君或坐或立,或嗔或笑的模樣落在宣紙上。
定是極好看的。
正思量著,燕七來報,說山下有一支押送貴重藥材的鏢隊,行至黑山崖那段最險峻的山路前,躊躇不敢過。
近來不知為何,山中猛獸活動頻繁,前幾日還傷了兩個誤入的獵戶。
鏢隊首領聽聞黑山寨的規矩,願意奉上重金,隻求平安護送過那段險路。
黑山寨雖有劫掠之名,但在這南洲地界,亦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收了過路錢保人平安是常事。
再者,錦辰前幾日隨口提了句,春日乾燥,想尋些潤肺的梨膏糖。
辜放鶴沉吟片刻,將畫具暫且放回匣中。
他親自點了十餘名好手,又帶上了對山中獸道最熟悉的石猛,下山去了。
黑山崖那段路險峻,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邊是怪石嶙峋,林木幽深的山壁。
風聲過處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獸吼。
鏢隊眾人麵有菜色,見到辜放鶴一行人如同見了救星。
辜放鶴也不多話,查驗了酬金,便令手下前後護衛,自己則與石猛走在最前探路。
春霧未散,白茫茫籠著山路,三五步外便瞧不真切。
辜放鶴騎馬走在最前,一路有驚無險,順利將鏢隊送過了最險的五六裡山路,過了最險的那段崖路,霧也散了,春日陽光暖融融灑下來。
事了,辜放鶴繞道進了南洲城。
城裡春日正盛,柳絮飛花,沿街攤販叫賣著應季的新鮮玩意兒。
辜放鶴一路走一路看,見到什麼新奇精致的,便讓人買下,新出的雲錦料子,花色好看就各要一匹。
玉石鋪裡新雕的玉佩,南洲特產的櫻花烙,梅子糕,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
他幾乎每樣都買了些,又看見旁邊有賣蛐蛐罐,九連環,魯班鎖之類解悶的玩意,做工頗為精巧,想到錦辰有時無聊把玩棋子玉器,也順手挑了幾樣。
回去的路上,路過筆墨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