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大陣光色都被凝結在這光彩中,在老真人僵硬的目光中,那魏王的身後一人已經邁步而出。
喬文鎏跟他無仇無怨,此刻顯得漠不關心,隻輕輕一托,手中的葫蘆不知何時已經閃耀在了陣法之上,近在咫尺。
【神儋紫葫】。
一點漆黑到極致的流光從那葫蘆口傾倒而出,三尺長,一掌寬,惡毒至極,如同什麼至毒之物,潑灑在了陣法的凹陷之處。
【儋陰刑焰赤馥】。
以點破麵!
這一點黑色威能極大,在這大陣即將燈枯油儘的一瞬明暗了一息,終於讓這大陣閃爍不定起來,那長鉞再次抬起,要從天而降!
那老人心中已是一片空白。
‘這等陣勢?’
這陣法還能撐多久?
他文道憑連外出冒頭都不敢!
可此刻的劉長迭已經雙目緊閉許久,兩手合十,將【玄庫請憑函】按在兩掌之間,身前懸浮起【淮江圖】來。
他雙目金黃,一字一句地道:
“玄內請藏,有費儲帑!”
神通的光彩在他雙掌之間彙聚,僅僅過了一瞬,這位庫金真人已經鬆開雙手,懸浮在身前的卷軸和夾在雙掌之間的靈寶通通不見,而他轉身揮袖,空著的雙手竟然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物來!
此物竟然是一小鼓,紋路密布,看上去其貌不揚,旁邊係著一圈金綢,如同瀑布一般分流在旁,各自係著一根手臂長短的小棍,一金一銀,皆是光彩皎潔,攝人心魄。
劉長迭低頭一瞧,一瞬間就愣住了。
愣住的卻不止他。
一旁的喬文鎏麵色大變,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卻又自己止住了,就連天上那光彩灼灼的明陽都有了瞬間的凝滯,所有目光集中在那小鼓上。
‘這是…’
李周巍其實頗為熟悉,眼前之物與他當年所見有九成相似——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再一次見到這東西,再次見到這東西時,會在自己人手裡,會在劉長迭手中!
此物繞不開一個名字。
戚覽堰。
這位魏王沒有半點猶豫,長鉞瞬間配合落下!
喬文鎏已經快要跳起來了,卻壓著自己心中如同山崩海嘯般的詫異和怪異,駭道:
‘這他娘的是…’
‘【報湮玄雷鼓】!’
‘玄雷之鼓!’
李周巍從來沒想過要劉長迭為主力,攻克角山,他自己也是有把握的,更何況這位遠變真人先前說得詳細,他聽得明白,無非試一試,看個效果。
此刻的劉長迭反應極快,閃電般地握起了那金棍,全部的神通灌注其中,往那小巧的鼓麵上狠狠一砸!
“轟隆!”
熟悉金色的光彩蕩漾開來,橫掃天際!
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陣,在這雷聲與鉞刃麵前終於支離破碎,大片大片的青光墜落下來,在雷霆中被粉碎為密密麻麻的青氣,一道道陣台粉碎的清脆響聲,響徹在天際。
大陣一瞬告破!
如海浪般淹沒開的金色光彩一瞬就將那位老真人騰身而起的身形定在原地,去勢不減,將遠方狼狽而逃的一人逼出身形,霸道地定在天際,不許有半點掙脫!
劉長迭呆滯了一瞬,感受著體內被瘋狂抽走的神通法力,似乎沒有想到威能會這樣大,好像生怕自己錯過了痛快的機會,麵色頓時微紅,連忙捏起那銀棍來,再度吃力一砸。
“轟隆!”
那空中的老人頓時噴出一口鮮血來,滿麵的銀色雷霆遊走,將他從玄雷霸道神通帶來的凝滯中拉回現實,老人空白一片的腦海似乎此刻才認出了天上的東西。
‘【報湮玄雷鼓】?還是其他的玄雷之鼓?’
‘戚覽堰…把東西丟在南方了?怎麼可能?’
他的血液還未在空中蒸發殆儘,滿天雷霆中已經有人穿行而來,踏著沉浮不定的少陰之光,聲音帶笑,道:
“老真人小心!”
文道憑身上的金光還未徹底褪去,時時刻刻在乾擾他的舉動,隻能吃力地操弄起靈器,可他的餘光卻看到西邊的天際再度升起一道金色。
‘呂撫啊呂撫…你這下真是個災星了!’
他心中滿是苦澀,可天邊的那人比他還要苦!
呂撫又一次站在了那漆黑如墨的夜裡,重新凝視著天邊匍匐在地麵上的金色夕陽,跳躍不定的金銀兩色雷霆在他身上交織,讓他呆呆地矗立著。
‘哪裡來的玄雷?怎麼可能有玄雷?’
他呂撫運用了符籙,特地等著大陣破碎的這一瞬逃遁而出,明明李周巍的人全都在圍攻大陣,心無旁騖,極有可能渾水摸魚,卻莫名其妙來了一個玄雷,把他定住了!
‘二十四雷鼓之一…怎麼可能有這種級彆的兜玄寶物!’
‘總不可能是戚覽堰複生投李了罷!無邊幻想裡都沒有這麼誇張的事情!’
這一瞬間,他竟然對自己有了一絲懷疑:
‘莫非…我果真命犯明陽不成!’
可麵對那比原先更加恐怖的明陽光色,他隻覺得無力——李周巍三神通的時候就能生擒他了,如今已經是明陽大真人,還能有什麼意外?
他抬起頭來,滿麵苦澀,深深一禮,道:
“見過魏王。”
李周巍倒是饒有趣味。
其實哪怕沒有劉長迭這神來一筆,李周巍時時刻刻有查幽在身,當然也不可能讓呂撫跑了去,無非多花費些時間…
‘此人…倒真是時運不濟…’
呂撫已經是羞憤欲死,隻站著沉默,卻見眼前的青年失笑起來,搖了搖頭,黑暗卻飛速退走,通通收回到他的身體裡去了。
“呂真人,你走罷!”
呂撫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這位魏王的金色眼睛炯炯有神,帶著笑意看著他。
“呂氏還倒欠了我一份人情,今日再保全道友、呂氏的名聲,此後…就要看呂氏與道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