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播磨的心中是驚訝和不解的,他安排柿沼譽士夫是來殺人的,怎麼現在卻成了救人,而柿沼譽士夫也丟了性命。
是宮崎君對山崎修一痛下殺手?柿沼譽士夫適逢其會被滅口?
荒木播磨在心中搖搖頭,首先初步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他是了解宮崎健太郎的,自己這個朋友做事情極有分寸,哪怕宮崎君確實是對山崎修一恨之入骨,恨不得除掉山崎修一,但是,宮崎君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井上彥也是皺眉不已:
特高課的人在保護山崎修一?
隻說這一點,這就是井上彥根本無法接受的,山崎修一莫非是和特高課有什麼私下裡的勾連,為何特高課的人會暗中保護他?
不過,這似乎又有些奇怪,此人是荒木播磨的手下,但是,荒木播磨卻並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會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更不知道為何這個人會保護山崎修一。
一名日軍憲兵來到小島信一郎的身邊,低聲彙報。
小島信一郎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看向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會意,來到一旁與小島信一郎說話。
……
“可以確定嗎?”荒木播磨表情嚴肅,問道。
“有目擊者。”小島信一郎說道,“在山崎修一家中出事前,有人看到巷子裡停了三輛車,程桑從小汽車下來進了山崎修一家裡。”
“程君沒有理由對山崎君痛下殺手。”荒木播磨搖搖頭,“他是帝國的朋友。”
“我也不認為是‘小程總’做的。”小島信一郎說道,“程桑是一個聰明人,這是公然挑釁帝國的行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憲兵隊自有憲兵隊的情報來源,關於兩年多前井上公館曾經派人跟蹤程千帆的事情,憲兵隊也是有所耳聞的,要說程千帆和井上公館沒有仇怨,那自是假的,不過,小島信一郎卻也並不認為會是程千帆殺死山崎修一的,無他,以這位‘小程總’的能力和手腕,他完全可以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乾掉山崎修一,而不是這般公開行事。
“荒木隊長,關於‘小程總’曾經出現在山崎修一家中的事情,我必須向井上公館作出通報。”小島信一郎說道。
他知道程千帆與荒木播磨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所以,必須事先聲明。
“這是你的工作,理解。”荒木播磨點點頭。
……
井上彥皺起眉頭。
程千帆?
不愉快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
兩年多前,山崎修一奉他的命令派人跟蹤程千帆,因為此事,他被今村兵太郎嗬斥、製止,此外,井上公館還為此損失了幾個人。
這件陳年往事並不算什麼大事,卻是令井上彥一直是耿耿於懷。
程千帆來拜訪山崎修一?
井上彥有些看不透。
忽而,他心中一動。
“柿沼譽士夫是我的手下,山崎副館長是帝國的人,發生這樣的慘案,特高課責無旁貸要查一個水落石出。”荒木播磨正色說道,“此事我會親自查勘的,井上公館這邊若是有什麼新的線索,還請館長及時告知。”
“有勞了。”井上彥與荒木播磨握手,“山崎是一位真正的勇士,為了帝國,他犧牲很多,現在更是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荒木播磨與小島信一郎離開後,井上彥的表情迅速陰沉下來。
“山崎最近和程千帆有來往?”井上彥沉聲問道,他環視了一眼眾手下。
西岡嘉一郎以及神田鬼次郎依然在仔細的檢查屍體,並未有什麼異樣之色。
隻有矢野耕三郎麵色微變,這立刻被井上彥看在眼中。
“矢野。”井上彥眼睛一眯,狹長的目光陰冷的掃向矢野耕三郎。
“副館長安排人監視程千帆。”矢野耕三郎趕緊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井上彥非常震驚,他是真的不知道,然後他的臉色陰沉無比,“巴格鴨落!”
……
夜色深沉。
魯玖翻拉動燈線,屋內立刻光亮,然後他眼眸一縮,右手立刻踹向了腰間。
“我是哪裡出的紕漏?”一個男人從窗簾後麵走出來。
“鞋印。”魯玖翻指了指地麵。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地麵上的鞋印,不禁苦笑一聲,“著了你的道了。”
門口有一塊窪地,存了水,很不起眼,現在看來,那一小塊窪地的出現,是有其道理和需求的。
“最近幾天你儘量不要外出。”魯玖翻說道,“帆哥和日本人井上公館的副館長山崎修一爭鬥,估計市麵上會比較熱鬨。”
“程千帆和井上公館鬥上了?”男子很高興,“狗咬狗一嘴毛啊,這是因為什麼?”
“應該是山崎修一派人暗中跟蹤帆哥。”魯玖翻說道。
他便講了程千帆今晚帶人去山崎修一家中‘辦案’之事。
“程千帆還是不敢真正乾掉山崎修一。”男子冷哼一聲,“也是,本就是要當漢奸的人,怎麼敢得罪日本主子。”
說著,他搖搖頭,笑道,“不過,程千帆敢這般羞辱、折磨山崎修一,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對於程千帆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全。”魯玖翻說道,“山崎修一竟然敢派人監視、跟蹤他,也就怪不得程千帆會直接翻臉了。”
“程千帆給了山崎修一一槍?”男子思忖說道,“你覺得,這件事我們能不能做點文章。”
“你的意思是?”
“製造點事情,最好能讓程千帆和日本人徹底翻臉。”男子說道。
說著,他表情振奮,“有了,我這就帶人去,乾掉山崎修一。”
……
“小寶,困了的話就去睡覺吧。”程千帆看了小寶一眼。
小寶堅定的搖搖頭,強撐清醒,她堅持要守歲。
程千帆與白若蘭對視了一眼,皆是笑了。
這是一九四零年乙卯兔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庚辰龍年了。
小寶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堅持守歲,小囡囡趴在白若蘭的腿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程千帆一隻手抱著小芝麻,一隻手用點燃的煙卷燃放了爆竹,爆炸聲卻是嚇得小芝麻哇哇大哭,白若蘭白了丈夫一眼,程千帆卻是拍手讚歎自己兒子的哭聲嘹亮。
白若蘭一身喜慶鮮豔的旗袍,正在向丫鬟傭人們發紅包。
是用紅紙包裹的,裡麵是一個或者兩枚銀元,對於程太太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手筆,圖的就是一個喜氣。
“今天還要去點卯?”白若蘭幫丈夫整理警官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