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劉波心頭一震。
不過,他並沒有回應,而是迅速的收起桌子上的槍支物品。
敲門聲還在持續。
劉波輕手輕腳的脫掉皮鞋,穿著襪子,躡手躡腳的來到床邊。
他迅速的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開始換上睡袍。
就要準備去開門,卻是看了一眼床鋪,他直接掀開被子鑽進被窩,安靜的躺下。
……
門外。
豪仔看向程千帆,詢問還要不要繼續敲門。
“人不在?”程千帆低聲問道。
“在的。”馬本澤小聲說,“沒見到客人出去。”
程千帆點了點頭,他兩步上前,拍打房門,口中用日語喊道,“田中君,田中君。”
房內。
劉波聽得外麵的日語呼喊,麵色愈發陰沉。
他本意是假裝自己人不在房間,躲過這突如其來的訪客的。
“田中君,我知道你在房間裡,是我啊。”
聽到這話,劉波知道無法躲過,無奈掀開被子下床。
聽著外麵這熱絡的日語呼喊聲,他的心中是疑惑的。
莫不是自己用的‘田中優一’這個名字,被外麵的人偶然間知道了,被誤認了?
若是如此,他倒是不必擔心什麼了。
隻不過是因為名字重名被誤認了,他本身也並非是假扮某個確切的‘田中優一’,倒是可以大大方方打開門指出對方認錯人了即可。
想及此處,劉波下床,踏上木質拖鞋,踢踏踢踏踏在木地板上,走向房門。
一邊走,他還一邊做出打哈欠的樣子,麵色陰沉,一副被從睡夢中吵醒了的樣子,怒氣衝衝的打開門,“是誰?”
……
門開了。
程千帆敲門的手停在了空中,他看著麵前的田中優一。
此人一身睡袍,留著八字胡,麵色有些蒼白,眉角下有一枚黑痣。
田中優一說話間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然後,他就捕捉到了田中優一臉上那驚愕的表情,這是瞬間的表情,一閃而過,現在又恢複了怒氣衝衝的樣子。
“你們是什麼人?”劉波憤怒質問道。
他看著麵前的眾人,目光從程千帆的臉上一掃而過,憤怒的目光中帶著不解之色。
開門的瞬間,他看到外麵站著的是程千帆的時候,心中是猛地咯噔一下。
因為此前門外之人隻是在敲門,並未開口,後麵說話的時候也是用的日語,這使得他並未第一時間將門外人和程千帆聯係在一起。
若是知道站在門外敲門的是程千帆,他……
劉波在心裡搖了搖頭,即便是知道門外的是程千帆,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也許最多是多了一個選擇:
槍支也不必收起來,直接拎著短槍,開門的時候給程千帆的腦門來上一槍。
……
程千帆微微皺眉,看著田中優一,他問道,“閣下是田中優一?”
“是我。”劉波不耐煩說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似乎,程千帆這個家夥並未認出自己?
劉波的心中略略鬆了一口氣。
現在,他心中最慶幸的就是,方才在小波同誌離開前,他向擅長喬裝化妝的這位小同誌請教了如何偽裝、隱藏相貌。
小波同誌就小試身手,幫他捯飭了一番。
按照小波同誌的說法,如果是其他情況下,他能夠更好的幫劉同誌更大限度的改變容貌,以掩人耳目,不過現在卻是不能。
原因很簡單,飯店的經理、門童、服務員都見過劉同誌的這張臉了,因而他隻能在這張臉的基礎上做比較細微的改動,畢竟飯店這些人隻是見過劉同誌一兩麵,隻是最粗淺的印象,細微的改動並不會引來什麼注意和懷疑。
為了喬裝打扮住進民盛飯店,劉波本就是做了偽裝的,主要是粘了八字胡,戴了金絲邊眼鏡,左眼睛下麵還特彆做了一枚黑痣,這會使得對麵之人將注意力第一時間放在他的這顆黑痣上,像是這種非常顯著的特征,不僅僅可以讓對方印象深刻,同樣可以幫助對方迅速排查記憶——
自己認識的人中沒有這個眼角有黑痣的人,因而不會第一時間想到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劉波警官。
現在,在此基礎上,又經過了小波同誌的再度化妝,劉波在心中琢磨,莫不是效果不錯,就此瞞過了程千帆?
……
“外交部部長官邸一等秘書程千帆。”程千帆沉聲道,他看著田中優一,卻是皺起了眉頭,“你不是田中君。”
“我不認識你。”田中優一也是皺起眉頭,目光中露出鄙薄之色,“你是中國人?”
“外交部部長官邸一等秘書程千帆!”程千帆又重複了一遍,他盯著田中優一看,“抱歉,我有一位朋友也叫田中優一,來自長崎。”
“我是田中優一,我是大阪人!”劉波臉色陰沉,沒好氣說道,“你認錯人了!”
“抱歉,是我弄錯了。”程千帆點點頭,微笑道歉,“打擾了。”
“下次注意點!”劉波怒氣衝衝說道,然後直接關了房門。
房門一關閉,他沒有在門後停留,儘管他有長舒了一口氣的生理衝動,但是,他硬生生的抑製了這種生理欲望。
劉波嘴巴裡依然嘟囔了句‘巴格鴨洛’,然後踢踏著木底拖鞋走向床鋪,上了床,躺下來,拉起被子蓋住了身體,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
門外。
豪仔看向程千帆。
“看來確實是認錯人了。”程千帆搖搖頭,衝著豪仔使了個眼色,訓斥道,“下次搞清楚點,不要聽到名字一樣,就咋咋呼呼的。”
“是,帆哥。”豪仔趕緊承認錯誤,“是我太魯莽了,是我的錯。”
“腦子機靈點。”程千帆哼了一聲,“你說說,這多尷尬,多尷尬。”
說著,他就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豪仔也跟著進來了,並且轉身關好門。
……
“帆哥,那個日本人有什麼問題嗎?”豪仔問道。
“應該是。”程千帆思索著,坐下來,翹著二郎腿,點燃了一支煙卷,輕輕吸了一口,說道,“這人的日語非常標準,是地道的日本話,應該是日本人無疑了。”
“而且。”程千帆說道,“我已經說了我是外交部部長官邸一等秘書,這個人根本不理會,隻因為在他的眼中,他隻看到了這個身份意味著我是一個中國人,所以,他反而是更加倨傲。”
他對豪仔說道,“這也符合日本人對待我國人的一貫做派。”
“不是日本人,也不敢對特工總部的特務大吵大鬨啊。”豪仔也是笑著說道,“這個田中鬼子也是厲害,上午和特工總部的特務發生了衝突,這又對帆哥你態度惡劣,日本人果然是沒把中國人放在眼裡,哪怕是對特務和漢奸也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然後,他看到帆哥皺眉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