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抬了抬眼皮,醉眼惺忪的看著董正國,咧嘴笑道,“你猜!”
董正國深深地看了曹宇一眼,拉開門離開了。
對於董正國這個狡詐老辣的老牌特務,無論是曹宇還是程千帆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兩人詳細詢問了張萍關於此前遇到董正國的攔截之事。
三人一致認為,董正國必然是會起疑心的,也可能會在曹宇回來後旁聽側擊。
三人對此有過討論。
其中一個方案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電台的用途是與上海方麵聯係彙報情況的。
另外一個方案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電台是程秘書要使用的。
首先,後麵這種方案即刻便被否決了,電台絕對不可與程千帆產生聯係,最起碼不能直接產生某種聯係。
至於說是前一種方案,經過三人的縝密思考,也否決了。
三人一致的意見是,不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有些事情,哪怕是董正國有所懷疑,甚至董正國已經懷疑皮箱裡是電台,也不可直接承認。
隻要不承認,就一切都有回旋餘地。
正所謂抓賊捉贓,董正國當時沒有打開皮箱,他就沒有證據指認裡麵是什麼,以後再想要搞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曹宇是沒有什麼有力的後台,但是,‘小程總’則不然,捕風捉影的事情想要對付他程千帆,是覺得黃浦江裡的魚吃素了麼?
……
曹宇看著關閉的房門,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之意。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一句‘你猜’,既回答了,卻也沒有回答,卻又似乎什麼都回答了。
這個回答,足以應付董正國此次的詢問了,而且,他相信再加上自己剛才做出的姿態,足以讓喜歡琢磨事情的董正國浮想聯翩了。
“狡猾!”曹宇嘟囔了一句。
董正國突然襲擊詢問,這個家夥確實是奸詐狡猾。
此外,還有程千帆那家夥,也是狡猾狡猾的!
按照程千帆的建議,在返回揚江飯店之前,曹宇使用電台與極司菲爾路方麵進行了一次聯係,彙報了程千帆與蘇晨德因為民盛大飯店之事徹底撕破臉皮之事,同時也彙報了他與程千帆相遇,兩人吃酒,程千帆醉酒後言語中流露出對蘇晨德的不滿和恨意。
此為未雨綢繆,即便是董正國後來查到,亦或是高度懷疑皮箱裡是電台,此次發報便可作為解釋。
至於說為何此時沒有直接向董正國承認皮箱裡是電台,事關機密,他董正國此時有什麼資格知道?!
……
董正國回到房間,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張萍從曹宇的房間帶走的那個皮箱,裡麵絕對有古怪。
是曹宇搜刮的財物,以用於賄賂、交好程千帆的?
董正國摩挲著下巴,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
程千帆貪財好色是出了名的,曹宇以錢財交好這位‘小程總’是有可能的。
驀然,董正國的眼神眯了起來。
張萍一個女子,當時拎著皮箱的時候,很輕鬆的樣子,這說明皮箱裡的東西重量不重。
不過,董正國回想起了一個細節,當時張萍將皮箱放在地板上的時候,地板發生了沉悶的咚響,這似乎又說明了皮箱裡物品的重量不輕。
那麼,皮箱裡到底是什麼?
金銀錢財?古董?
還是……
董正國伸出手比劃,他驀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電台?
……
然而,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時張萍有恃無恐的樣子。
以及方才曹宇在回答他突然襲擊一般的問題的時候,那種帶著倨傲和有恃無恐的態度。
董正國陷入了沉思。
無論是張萍,亦或是曹宇,似乎並不擔心被發現皮箱裡的物品是什麼。
倘若真的是電台,是誰給了張萍和曹宇的底氣?
董正國輕輕搖頭,倘若當時他能夠頂住壓力,強令手下檢查皮箱,確認了皮箱裡的物品是什麼,這倒還好,現在他的一切懷疑都沒有了證據,若要堅持調查下去,反而會引來麻煩。
不,看曹宇這有恃無恐的樣子,如果當時自己真的當著張萍的麵打開了皮箱,發現皮箱裡是了不得的東西,這反而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曹宇的背後是李主任,程千帆的背後有楚部長,有日本人,更加難纏。
……
董正國點燃一支煙卷,猛地抽了幾口。
儘管心情煩躁,他也知道,這件事自己隻能選擇性的不理會,最起碼現在不是追究調查的時機。
程千帆和蘇晨德撕破臉了,想到曹宇說的這件事,董正國將剛剛抽了兩口的煙卷直接摁滅。
倘若能借助程千帆的手除掉蘇晨德,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暫時選擇視而不見。
……
翌日,上午。
頤和路二十一號門口。
曹宇從黃包車上下車,付了車資,右手撐起雨傘,左手拎著保溫壺下車,左咯吱窩還夾著一遝報紙,走在了特工總部南京區的院子裡。
“喲,曹組長,你這是?”薛彥霖在院子裡經過,看了一眼曹宇手中的保溫壺,笑著問道。
“昨天吃了酒,早上起來嗓子不太舒服。”曹宇微笑道,“這不,讓飯店熬了薑湯,害怕涼了,借了個保溫壺。”
說著,曹宇輕輕咳嗽了兩聲。
“曹組長,你這,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薛彥霖又看了一眼曹宇咯吱窩夾著的一遝報紙,笑道,“區座對你還是看好的緊呢,養好身體才能好好工作不是。”
“是是是。”曹宇點點頭,他看了薛彥霖一眼,薛彥霖的眼眶中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又是熬了一個通宵。
薛彥霖疲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亢奮之色,這讓曹宇的心中咯噔一下。
……
找了個空的房間,曹宇找小特務要了幾個搪瓷杯,倒了熱氣騰騰的薑茶,慢悠悠的喝著薑茶,看報紙,好不悠閒。
約莫半小時後,戚懷安悄摸摸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