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路?”程千帆微微皺起眉頭。
“是的。”張萍點點頭說道,“‘二表哥’回揚江飯店的途中,去了華記麵館吃了一碗麵,是湯麵。”
這是程千帆他們與曹宇約定的暗號,如果吃的是乾麵,就是走陸路,如果是湯麵,就是水路。
如果吃完麵,徑直離開了,則說明押解時間是當天,如果從麵館出來再去華記麵館對麵的日雜店買煙,則說明是擇日押解,另行想辦法確定時間。
“輪渡表。”程千帆說道。
張萍從抽屜裡翻出輪渡時刻表,仔細看了看,“從南京去上海的輪船,上午八點一刻有一班船,傍晚五點半有一班夜船。”
她看著程千帆,說道,“敵人是選擇在今天押解,所以,他們隻能選擇傍晚五點半的這班船。”
……
“敵人選擇走水路,這就比較麻煩了。”程千帆微微皺眉說道。
若是敵人選擇走列車押解的話,中途會停靠鎮江、常州、無錫、蘇州四個站點,他們在途中展開營救行動後,可以擇機選擇中途站點下車,方便迅速撤離。
等到敵人在上海火車站接站、發現出事的時候,他們早已經成功轉移了。
而敵人選擇走水路的話,一般而言,是從南京到上海的直達航班,這樣的話,即便是他們在中途乾掉了敵人,成功營救了‘丹頂鶴’同誌,也唯有在上海上岸。
而敵人勢必會安排特務在上海碼頭迎接南京區的押解人員,這也意味著敵人會在碼頭就發現出事了,這將極大的增加危險性,不利於他們成功脫線,尤其是在護送一位受儘敵人酷刑的傷員的前提下。
最重要的是,安全起見,他最大限度隻能秘密消失一晚上,倘若第二天不能秘密潛回南京,這將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懷疑。
而從南京到上海的輪船,航行時間約莫三十個小時,這意味著他即便是乘坐輪船回上海,然後秘密搭乘火車回南京,也至少需要兩天半的時間。
而最關鍵的是,上海不同南京,在上海認識他的人太多了,即便是他喬裝打扮了,也無法完全確保他秘密從上海回南京而不被人注意到。
一旦被人注意到‘小程總’悄摸摸回了上海,這將會是不小的隱患。
“看來,我們要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今天乘坐這班航班臨時回上海一趟。”程千帆思忖說道,既然不能做到隱秘回返,索性光明正大的登船回滬上。
“你申請回上海,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這麼突然的回上海,沒有合適的理由說不過去。”張萍思忖說道。
“理由嘛。”程千帆陷入了沉思之中。
……
驀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桌麵上的報紙上。
這是今天最新的《中央日報》上麵,這是汪填海偽政權的機關報。
上麵的國際版麵有一則號外。
兩天前,也就是歐洲時間五月九日夜,德國西南部城市弗萊堡突然遭遇空襲,城內中的寄宿學校遭到破壞並產生人員傷亡。
德軍以比利時、荷蘭空軍先發製人發動空襲為借口,於昨日清晨派遣大量ju87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襲擊比荷盧與法國城市、鐵路樞紐和軍事設施,發起了進攻。
也就在十日,盧森堡已經宣告正式向德國投降。
德國與英法聯軍隔著馬其諾防線對峙了大半年的時間後,西歐戰火正式點燃,這也意味著德國人已經展開了進攻法國本土的外圍作戰。
“歐洲戰場擴大了。”程千帆微微一笑說道,“這對於我和皮特的生意將產生極大的不利影響。”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麵,“我必須立刻回上海一趟,與皮特麵談,就最新的國際局勢交換意見和商討辦法。”
“說的好像你是法國總理一般,還要操心遙遠的歐洲戰事。”張萍抿嘴笑道。
“戰場擴大,交通不暢,這對生意自然影響極大,這都是錢啊。”程千帆微微一笑,“影響到我的收入了,我緊急回上海,這很合理吧。”
“合理。”張萍點頭笑道,“非常合理。”
……
她看著程千帆,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們不可能單獨回去,你公開回去的話,自然要帶人回去,帶誰回去,帶多少人回去?”
“豪仔不能帶著,這小子雖然平時腦瓜子不夠機靈,到時候動起手來,以豪仔的能力必然會發現一些端倪。”程千帆思忖說道。
“豪仔是你的貼身警衛隊長,你回去不帶著他,這恐怕沒有合理的借口不行。”張萍皺眉說道。
“所以,你要留在南京。”程千帆說道,“我正好有理由將豪仔留在南京,讓他帶人保護你。”
“可以。”張萍想了想說道,她的個人武力一般,不具備參與營救戰鬥的能力,留在南京牽製鐘國豪,也算是發揮了作用了。
“老黃到了沒?”程千帆問道。
“已經到了,住在狀元街的富橋旅社。”張萍說道。
……
李浩派人護送她來南京,老黃隨後也找借口去鄉下收藥材,秘密乘坐輪船抵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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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的電報中指示‘火苗’同誌和‘二表哥’同誌攜手營救‘丹頂鶴’同誌,張萍擔心‘火苗’同誌獨木難支,遂果斷請老‘魚腸’秘密來寧。
“通知老黃,買一張今天傍晚五點半南京去上海的寧崑號輪船船票,武器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我會給他準備好。”程千帆說道。
“好,我一會就出去見老黃。”張萍說道。
“不,一會我要去華林園,你則找個比較熱鬨的日雜店,給旅社打電話。”程千帆說道,“用暗語通知老黃就行。”
“明白。”張萍點點頭,她不得不承認,‘火苗’同誌的安排更加謹慎、合理。
……
華林園。
程千帆找到楚銘宇請假、報備。
他本考慮提前找到劉霞,告知其自己要回上海之事,請劉霞在他請假的時候幫忙敲邊鼓。
不過,程千帆擔心劉霞萬一心血來潮與他一同回上海,那就麻煩了,索性便先在辦公室呆了會,看到劉霞外出了,他這才敲開了楚銘宇辦公室的門。
“怎麼突然要回上海?”楚銘宇驚訝問道。
“有些突發情況,需要我回去處理。”程千帆有些扭捏說道。
“什麼突發情況?”楚銘宇看了程千帆一眼,問道。
“那個,楚叔叔,你看報紙了吧。”程千帆說道。
“報紙?什麼報紙?”楚銘宇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什麼說什麼,彆拐彎抹角的。”
“德意誌向法蘭西發動進攻了,盧森堡隻抵抗一天就投降了。”程千帆說道。
……
“德國人打法蘭西,關你什麼事?”楚銘宇皺眉,問道。
“那個,歐洲戰局發生巨大變化,這不……”程千帆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侄兒的生意和法蘭西那邊牽扯甚大,這歐洲戰局突變,影響深遠,需要侄兒回上海與合夥人商討應變事宜。”
“看不出來啊,你這生意都和國際變局扯上關係了啊。”楚銘宇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揶揄道。
“小買賣,小買賣。”程千帆嘿笑一聲,說道,“楚叔叔你是了解侄兒的,侄兒頗有些經商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