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豪仔搖搖頭,說道,“是憲兵隊的安川鳴誌帶隊抓捕的。”
安川鳴誌。
程千帆腦海中浮現出關於此人的資料,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旋即舒展開來。
他此前聽川田篤人提起過這個安川鳴誌,安川鳴誌是北海道大學的大學生,學習的是海洋學研究,受到日本國內狂熱的參軍氣氛的影響,大學畢業後投筆從戎。
按照川田篤人所說,這是一個非常細心,做事縝密的家夥。
……
豪仔對程千帆說道,“帆哥,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說。”
“日本人抓走了那個開槍的人後,轉頭又把茶館裡吃茶的人都抓走了。”豪仔說道。
“你是說,都抓走了?”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沒有經過甄彆,一股腦兒都抓走了?”
“是的。”豪仔說道,“有帶著孩子在茶館的,連大人帶孩子一起抓走了。”
“巡捕房的人呢?政治處沒出麵?”程千帆點燃一支煙卷,隻是抽了一口,就夾在指尖,問道。
“巡捕趕到的時候,日本人正要把人帶走。”豪仔說道,“我們這邊自然是不同意抓人,日本人態度強硬,後來政治處的人也到了,經過政治處的斡旋,日本人同意隻把成年男子帶走,放過了兩個孩子。”
“丟人。”程千帆冷哼一聲。
豪仔歎口氣,沒有說話。
彆看法租界的宣傳說,維希政權有德國人做靠山,現在法租界格外安全,日本人不敢再尋釁,但是,實際上,維希政權現在麵對日本人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法租界現在麵對日方的挑釁和不斷越界舉動,連維持最基本的掙紮和反抗都越發艱難了。
……
“能確定不是我們的人嗎?”程千帆問豪仔。
“確定不是我們的人。”豪仔說道,“行動成功後,弟兄們悉數撤離,按照帆哥你的吩咐,無論是石原診所還是麥克尼公寓那邊,都嚴禁靠近。”
“再自查一番。”程千帆說道,“要絕對確定不是我們的人。”
“明白了。”豪仔說道。
他看到帆哥指尖夾著的煙卷熄滅了,忙摸出打火機幫帆哥點燃,“日本人不會無緣無故抓了茶館的人。”
“帆哥,我懷疑這其中有問題。”豪仔說道。
……
“這件事我知道了。”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帆哥,需要安排弟兄們去打探情報嗎?”豪仔問道。
“捕房的探目和那些三光碼子就行了,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程千帆吩咐說道。
此事涉及日本人憲兵隊和法租界巡捕房,他這邊安排明麵上的探目和眼線去打探一二,這並無不妥。
“明白了。”
……
第二天。
上午。
‘小程總’似乎習慣以遛狗的方式散步了。
牽著德意誌大狼犬回辦公室,程千帆在樓梯口就碰到了蘇哲。
蘇哲雙手捧著不少文件夾,急匆匆上樓,正好被同樣上樓的大狼犬擋住了路。
不曉得程千帆是不是故意的,他走的慢,狼犬也走的慢,這一人一犬把樓梯擋住了,後麵的蘇哲左顧右盼,甚是著急。
“程副總。”蘇哲說道,“好狗不擋路,你這……”
“你是在找死麼?”程千帆的麵色陡然陰沉下來,他站得高,俯視蘇哲,“信不信我就算弄死你,扔黃浦江喂魚,也沒人敢為你說一句話。”
蘇哲被程千帆那陰狠的目光和冷冽的話嚇到了,他和程千帆有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卻還從未被程千帆如此粗暴、直接的言語威脅過。
“程副總,我,我是說,說這條狗。”蘇哲有些結巴,目光看向德意誌大狼犬,說道,“你不要誤會。”
“牙尖嘴利。”程千帆冷哼一聲,“再有下次,把你喂魚。”
……
蘇哲站在一樓和二樓的樓梯轉角,看著程千帆桀驁洋洋的牽著大狼犬走開,他的臉色連連變化,猶如開了染坊一般,最終眼眸中那陰沉狠厲之色,有些嚇人。
蘇哲敲了敲門,聽到金克木的讓進來後,他推門進了總巡長辦公室。
金克木正在打電話,他麵色較為凝重。
“上官老弟,此事影響甚是惡劣,可謂是群情洶洶,一個不小心,弄不好就會引起民亂。”金克木說道,“所以,上官老弟那邊且需要慎重從事,維護我巡捕房和租界方麵的麵子。”
聽得上官梧敷衍的話,金克木掛了電話,冷哼一聲。
“金總,上官主任怎麼說?”蘇哲問道。
“還能怎麼說,這家夥和菅沼真一郎走的那麼近,說他是日本人的狗都一點也不為過。”金克木冷冷說道,“指望他做點人事,那是不可能的。”
蘇哲的眉頭皺起來,上官梧作為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外聯室的副主任,本該站在法租界的立場上做事,不過,這家夥與憲兵隊的稽查室偵緝科科長菅沼真一郎關係非常密切,屁股早就歪到日本人那裡去了。
對於上官梧的這種行為,無論是巡捕房內部,還是外界都是頗為不滿,屢屢有抨擊上官梧之聲音,但是,法租界當局和巡捕房高層卻始終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依舊讓上官梧坐在政治處外聯室的副主任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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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總,被憲兵隊抓走的十五名茶客中,有多達五人是我中央區的市民。”蘇哲說道,“現在民怨沸騰,要是不能將這五名市民安全從日本人手裡救出來,我擔心會鬨出大事情。”
“能出什麼事情?”金克木沒好氣說道,“怎麼?要造反麼?”
說著,他狐疑的看了蘇哲一眼,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你們打算就這件事有什麼行動?”
“初步是有這個意向的。”蘇哲坦誠的點點頭,“日本憲兵明目張膽、荷槍實彈的越界抓人,而且是毫無理由的、無差彆的大量抓捕無辜市民,這件事影響非常惡劣,已經在百姓市民中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他對金克木說道,“我們認為必須對此進行抵製和反抗,必須遏製日本人越界抓人的囂張氣焰。”
“你們有你們做事的方法和考慮,我就不多說了。”金克木思索著,微微搖頭,說道,“不過,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