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
李梅路。
“經理,小心。”周宏達走上前,要攙扶菊池物次郎,“您喝多了。”
“巴格鴨洛。”菊池物次郎直接給了周宏達一個大耳光子。
他是用力抽的,甚至於他自己都因為發力過猛,踉踉蹌蹌的,險些摔倒在地。
抽了一巴掌後,還不解氣,又將周宏達一腳踹翻在地,菊池物次郎晃晃悠悠的走向巷子裡的茅廁。
周宏達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地吐了口血水,嘴巴裡小聲罵罵咧咧,詛咒菊池物次郎掉進茅坑裡。
菊池物次郎正在撒尿,嘴巴裡哼著北海道俚曲。
……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根繩子從空中緩慢下落,然後套在了菊池物次郎的脖頸上。
待到菊池物次郎反應過來,想要抓開套著自己的脖頸的繩子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整個人被吊了起來,兩條腿拚命的踢踏,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隨後,一個人影落下,在菊池物次郎的身上搜羅了一番後,將屍體扔進了茅坑。
……
“帆哥,我今天表現怎麼樣?”回程的時候,李浩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問程千帆。
這次動手,帆哥在暗下裡窺伺、監督,並未出手,一切都是他一個人在動手。
“菊池物次郎有兩顆金牙,你忘了把金牙敲掉了。”程千帆對李浩說道,“你是打算偽造成搶劫殺人的假象,既然如此,這兩顆金牙就不太應該遺忘。”
“是我疏忽了。”李浩點點頭,對帆哥是發自內心的佩服,“我琢磨了,現在我和帆哥你的差距,就是在這些細節上。”
他問程千帆,“帆哥,那該怎麼辦?”
“不必理會。”程千帆搖搖頭說道,“這種細節上的疏忽,雖然是錯誤,但是,並非能夠帶來直接威脅的錯誤……”
“或者說。”程千帆對李浩說道,“這種疏忽所帶來的威脅,是比你再度重返案發現場,準備去補救疏忽所帶來的威脅要小得多。”
……
“我明白了。”李浩仔細想了想說道,“金牙沒有敲掉,可以有一些解釋,比如說天色發暗,沒有注意到之類的,總之並非直接致命的疏忽,但是,如果我再度重返現場的話,實際上更加危險。”
“是這個道理。”程千帆活動一下脖頸和肩膀,他斜躺下來,還拿了帽子遮住了臉孔,“浩子,我睡會,彆吵我。”
“是,帆哥。”李浩點點頭。
他能夠明顯感受到帆哥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帆哥太疲憊了,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憊。
剛才他動手除掉的菊池物次郎,是早就偵查好,列入備選製裁名單的,隨時可以動手,這次正好被帆哥拿來釋放壓力了。
……
翌日。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捕廳裡,巡捕們正在熱切的討論著什麼。
“說什麼呢?這麼熱鬨。”程千帆走進捕廳,笑了問道。
侯平亮走上來,將帆哥的雨傘收走。
“帆哥,我們剛才還在說呢,這重慶分子是和茅坑乾上了。”一名巡長說道。
“什麼意思?”程千帆問道。
“是這樣的,帆哥。”魯玖番走來,彙報說道,“李梅路那邊的茅坑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程千帆闊步走向樓梯,沿途的巡捕們紛紛起立,敬禮。
皮靴踏在樓梯的木質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死的是日本人?”程千帆皺起眉頭,問道。
“是。”魯玖番跟隨帆哥進了辦公室,隨手關上門,忙活著要給帆哥沏茶。
“去去去,一邊去。”程千帆沒好氣說道,“我的好茶,我自己來沏,你這手法純屬糟蹋我的好茶葉。”
魯玖番便嘿嘿笑。
……
“繼續。”
“是。”魯玖番說道,“蘇探長帶人出的現場,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死的這人叫菊池物次郎,是日本人的在鄉軍人部經理部的部員,同時還是日商新昌紗廠主任,這人還兼任了裕豐紗廠的經理。”魯玖番說道,他壓低聲音,“據說這人還是日本人上海特高課的秘密情報員。”
程千帆抬起頭,看了魯玖番一眼,“這個據說,消息確切嗎?”
“不曉得。”魯玖番連忙搖頭,說道,“麥蘭捕房那邊有人這麼說,隻是未經過證實。”
程千帆點點頭,“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不要公開傳播了。”
“明白。”魯玖番點點頭,他明白帆哥的意思,不要公開傳播,卻是一定要彙報的。
“前麵剛死了四五個日本人,日本人那邊正在持續向我們施壓。”程千帆輕哼一聲,說道,“這麥蘭區那邊又出了這檔子事情,稚康兄這下子要頭疼了。”
……
麥蘭捕房。
蘇稚康嘴巴裡咬著煙卷,悶悶的抽了好幾口,因為熬夜,他的眼珠子都是通紅的。
“問出來什麼沒有?”蘇稚康看著進來的曾傑,問道。
“探長,那周宏達招了。”曾傑高興說道,“周宏達承認了,他因為經常受到菊池物次郎的毆打,因而心生怨恨,這次菊池物次郎吃醉酒,又無辜毆打他,他奮力反抗,失手掐死了菊池物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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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驚慌之下把屍體扔進茅坑,倉皇逃走。”曾傑說道,“隨後清醒過來後,為了掩人耳目,所以來巡捕房報案說菊池物次郎被歹人殺害。”
“很好嘛。”蘇稚康彈了彈煙灰,微笑著看著曾傑,“就曉得阿傑你是個有能耐的,這麼快就破了這件影響惡劣的殺人案,不錯,不錯。”
“探長。”曾傑檢查了下房門關好,壓低聲音問道,“這件事日本人那邊在盯著,這樣的結案……”
“日本人要結果,要凶手,我們給他凶手,還要怎滴?”蘇稚康冷哼一聲,說道。
說著,他招了招手。
曾傑湊上前。
“殺人的周宏達是裕豐紗廠的人,是菊池物次郎的跟班,這屬於他們內部糾紛造成的死傷,關我們法租界何事?”蘇稚康說道,輕笑了一聲,“不是我們要這麼結案,是上邊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