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君相問,我就直說了。”小野寺昌吾說道,“美國人此次卑劣的偷襲,令添皇陛下龍體受驚,大本營極為震怒。”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大本營有密令,若能捕獲美國飛行員一人,提銜一級,或賞一萬元。”
程千帆的眼眸中閃爍一絲名為貪婪之色的光芒。
小野寺昌吾口中的一萬元,自然是日元。
一萬日元的獎賞,即便是放在日軍內部也屬於相當奢侈了。
程千帆並未說話,而是微笑著看著小野寺昌吾。
“宮崎君若是能幫我捕獲美國飛行員,我自當親手奉上萬五賀儀。”小野寺昌吾微笑著說道。
……
程千帆立刻明白了。
小野寺昌吾這是願意花費一萬五千日元從他手裡買美國飛行員。
或者直白的說,小野寺昌吾願意花一萬五千日元買一個官升一級:
他現在是中佐軍銜,再升一級就是大佐了。
“小野寺君,你我乃是朋友,這麼說豈不是見外了,朋友之間的幫忙,乃是應有之義,豈是金錢這種俗物可衡量的。”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小野寺君請放心,我這邊一定安排下去,隻要那個美國飛行員果然潛入法租界,自當儘全力捕獲其行蹤。”
“宮崎君乃真朋友。”小野寺昌吾麵露感激之色,“如此,就拜托了。”
宮崎健太郎在法租界的能量,是他最看重的。
正如宮崎健太郎所說,如果那個美國飛行員真的秘密潛入了法租界,‘小程總’絕對屬於最可能捕獲其行蹤的那幾個法租界大佬之一。
“朋友之間,應該的。”程千帆微笑著說道。
兩人又就此事分析和探討了好一會,程千帆這邊便向篤人少爺和小野寺昌吾告辭。
……
“宮崎果然對朋友極為義氣。”小野寺昌吾說道。
川田篤人看了小野寺昌吾一眼,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笑意。
這個小野寺昌吾啊,太小家子氣了,難怪健太郎心中不滿了。
不過,看破不說破,真要嚴格算起來,自然是宮崎健太郎與他而言更親近信重。
“此次針對浙江方麵的掃蕩,我憲兵司令部是要參與此軍事行動的,池內司令官閣下正在考慮派員選擇。”川田篤人看了小野寺昌吾說道,“小野寺君,你可考慮清楚了?”
“篤人少爺。”小野寺昌吾說道,“您是清楚我的誌向的,我雖然長期在情報部門工作,實際上我的夢想是馳騁沙場,用手中刀槍為添皇陛下,為帝國開疆拓土,如此方不負此生。”
“考慮清楚了?”川田篤人又問了一遍。
“考慮好了。”小野寺昌吾點了點頭。
“很好。”川田篤人說道,“我會向池內司令官推薦你,至於說司令官閣下會選誰,就看你的運氣了。”
“司令官閣下一向重視篤人少爺您的意見,相信一定會有好消息。”小野寺昌吾高興說道。
“但願如此吧。”川田篤人微微頷首。
……
在小野寺昌吾告辭離開的時候,川田篤人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小野寺昌吾,“小野寺君。”
“篤人少爺。”
“健太郎對待朋友素來真誠。”川田篤人微笑著說道,“可以說是慷慨義氣。”
他說道,“有健太郎的幫忙,你或許真的有機會一嘗所願。”
“希望如此吧。”小野寺昌吾說道。
他卡在了中佐升大佐的晉升上,已經有數年時光了,更何況此前伏見宮俊彥親王遇刺身亡之事,雖然他靠著攀附川田家族躲過了一劫,但是,卻幾乎也可以說是斷了繼續攀升之路。
因而,對於大本營開出的抓住美國飛行員,官升一級的獎勵,這可以說是小野寺昌吾所能夠看到的最有誘惑力、最直接,也是最有可能的捷徑了。
從川田篤人處離開,小野寺昌吾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習慣性的拉開抽屜,取出情報文件分析,卻是忽而心中一動。
他愈是琢磨,愈是覺得川田篤人最後那話似乎是意有所指。
驀然,小野寺昌吾的臉上露出了古怪之色,然後他的臉孔漲紅,下意識的連連搖頭。
篤人少爺這哪裡是在誇讚宮崎健太郎慷慨義氣,這分明是在暗中點他,說他不夠慷慨,說他小家子氣呢。
一萬五千塊,買一個大佐……
小野寺昌吾忽而倒吸一口冷氣,他仔細琢磨,也是覺得自己這事情辦的差了。
可問題是,他實際上並非家資豐厚之人啊。
這一萬五千日元,已經是他所能拿出的較為吃力的誠意了。
……
主要是因為此前的伏見宮俊彥事件,雖然有川田家族保他,但是,該有的公關,卻還是要的,那次他幾乎是掏空了家底了,隻是給青島憲兵司令官閣下,他就幾乎是送出了大半的家產。
他仔細琢磨宮崎健太郎的話。
這才注意到,宮崎健太郎看似是拍著胸脯保證,但是,實際上仔細思量下,卻全是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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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宮崎這個家夥說的朋友之間不談錢,考慮到宮崎健太郎的貪財秉性,這句話就是最不誠懇的了。
隻是他當時隻顧著高興了,竟然沒有想到那麼多。
宮崎健太郎這個家夥這是生氣了?
所以敷衍自己?
小野寺昌吾不禁皺起眉頭。
他有些發愁。
小野寺昌吾倒是並沒有太過埋怨宮崎健太郎。
他這個人並不會因怒而遷怒他人,尤其是經曆了伏見宮俊彥事件後,他愈發冷靜了。
站在宮崎健太郎的立場上,一萬五千日元換一個美國飛行員,這是遠遠不夠的。
這個時候的美國飛行員,已經不是普通的飛行員了,這是從中佐直接履升大佐。
若是去問一下,能幫一個人從中佐直接升到大佐,越過這道艱難的門檻,相信會有很多帝國軍官一窩蜂的拎著財寶擠破頭送禮的。
隻是,這錢從哪裡來?
小野寺昌吾隻覺得頭大不已,他現在無比體會到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困頓感覺。
……
重慶。
羅家灣十九號。
戴春風麵容疲倦,他伸出拇指,用力的按壓太陽穴。
“齊伍,肖勉的電報中所彙報之事你怎麼看?”戴春風問道。
“儘管肖勉也講,一切都是他的分析和判斷,除了那個日本人的實驗記錄數據,實際上並無其他實際證據。”齊伍說道,“不過,肖勉所說的這種情況,卻也並不能排除。”
戴春風沒有說話,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齊伍,你可還記得民國二十七年,哈爾濱站彙報的那件事?”戴春風問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