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順手接過,打開來看,竟是一張委任狀:
上海市第一警察局特警處處長,程千帆。
程千帆看著委任狀,他的臉上先是一喜,然後露出思索的樣子。
“怎麼?還不滿意?”川田篤人看向宮崎健太郎,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篤人少爺,特警處的顧問現在有確定下來嗎?”程千帆問道。
日軍全麵接管法租界後,他這個第一警察局特警處處長的頭上,可是還有一個憲兵隊指派的顧問呢,可以說,這個憲兵軍官才是特警處的太上皇。
“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建議嗎?”川田篤人笑著問宮崎健太郎。
“我自然一切聽從篤人少爺的安排。”程千帆笑了說道。
他注意著川田篤人的臉色,小心說道,“當然,如果是熟悉的朋友的話,會更方便配合工作。”
“佐上第一時間推薦了橫山秋馬。”川田篤人說道,“池內司令官已經同意。”
……
橫山秋馬?
程千帆的麵色有些沉重。
川田篤人口中的橫山秋馬,此人是日本憲兵隊滬西分隊隊長。
“你認識橫山?”川田篤人問宮崎健太郎。
“打過一兩次交道。”程千帆說道,“不熟悉。”
“你們有矛盾?”川田篤人立刻說道。
以宮崎健太郎待友真誠的秉性,與他打過交道,卻‘不熟悉’,顯然是關係不佳的。
“橫山秋馬和特工總部的丁目屯關係很好,而我和李萃群的關係較近。”程千帆說道,“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橫山秋馬對我態度一般。”
川田篤人點了點頭,宮崎健太郎說‘態度一般’,實際上應該是比較惡劣了。
“不對啊。”程千帆搖搖頭,他問川田篤人,“篤人少爺,橫山秋馬是不是得罪了佐上君?”
川田篤人明白宮崎健太郎的意思,橫山秋馬身為憲兵隊滬西分隊分隊長,是少佐軍銜且可以用‘大權在握’來形容,卻被派往中央巡捕房擔任所謂的顧問,雖然可以在原來法租界中央區當一個作威作福的太上皇,但是,比之憲兵隊滬西分隊分隊長,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不,恰恰相反。”川田篤人搖了搖頭,說道,“橫山秋馬和佐上梅津住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兩人是北海道同鄉。”
……
“篤人少爺,我不太明白橫山分隊長的選擇。”程千帆說道。
“按照佐上的說法。”川田篤人說道,“橫山少佐出任中央區的顧問,屬於高配,他會安排一個手下代他常駐特警處,向他負責。”
程千帆陷入沉思之中。
“篤人少爺。”他沒有絲毫的遮掩,而是直言直語對川田篤人說道,“我有一種直覺,橫山少佐來者不善。”
“原因呢?”川田篤人看著宮崎健太郎,問道,“中央巡捕房地位不一樣,佐上梅津住推薦橫山秋馬高配此地,從道理上也並非全無道理的。”
“就是一種直覺。”程千帆皺眉說道,“具體我也說不上來。”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的真正身份,佐上梅津住是知道的,有我出任上海第一警察局特警處的處長,原中央區轄區實際依然是處於帝國之掌控之下的,這種情況下,誰來出任這個顧問,實際上區彆並不大,偏偏橫山秋馬少佐堅持來此,終究是覺得不太尋常。”
“行了,你也彆瞎捉摸了。”川田篤人說道,“如果橫山秋馬與你相安無事,那便罷了,如果他有意尋釁,健太郎你大可不必留手,需要的時候我會出手。”
……
“那我就放心了。”程千帆高興說道,“我就等篤人少爺這句話呢。”
川田篤人哈哈大笑,指了指宮崎健太郎,意思是我就知道你是這般人。
“事實上,佐上梅津住一開始並非提名橫山秋馬。”川田篤人說道。
“噢?”程千帆好奇問道,“那他一開始提名何人?”
然後他就看到川田篤人指了指他?
“我?”程千帆驚愕不已。
“是的。”川田篤人點了點頭,“佐上梅津住提名宮崎健太郎出任第一警察局特警處的憲兵顧問。”
“提名我出任顧問,那特警處的處長呢?還是由我兼任?”程千帆下意識問道。
“並非如此。”川田篤人搖搖頭,“佐上梅津住認為中央巡捕房的華籍探長趙樞理有能力勝任特警處處長一職。”
“佐上到底要做什麼?”程千帆勃然大怒,“他明知道趙樞理與我有仇,竟然提名趙樞理……”
憤憤不平的說著,程千帆忽而閉嘴了,他的表情變得愈發陰沉,然後冷哼一聲。
“怎麼?你也反應過來了?”川田篤人微笑著,問道。
程千帆沉默的點了點頭。
“隨著帝國逐步、全麵接管法租界,你的功勞是有的,但是,價值和權力明顯會受到影響。”川田篤人說道,“雖然我這邊可以幫你最大化的繼續維持在原法租界的權力和影響力,但是,你要知道,時代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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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在新形勢下,你所假扮的程千帆的身份,非但沒有失去價值,反而愈發重要,不過,程千帆的最大價值以後將不在上海,而是在南京。”
……
“所以,佐上梅津住提名我恢複真正身份,以宮崎健太郎的真身來當特警處的顧問……”程千帆說著,他的表情是憤懣,或者說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陰狠之色的,“我自認對佐上君素來尊重,以誠相待,沒想到卻被其如此這般回敬……”
“佐上的提議被我直接否決了,他隨後便提名橫山秋馬。”川田篤人說道,“從結果來看,他似乎是故意提名你,他知道我會提出反對意見,然後順勢再提名橫山秋馬,如此我便不好再反對了。”
“所以,這更像是一種策略,而並非佐上梅津住要針對你。”川田篤人說道。
“或許是如此,或許不是。”程千帆依然帶著怒氣,說道,“我對朋友素來真誠,佐上是否真的把我當朋友,很簡單,看此後的往來表現就是了。”
川田篤人搖了搖頭,他知道佐上梅津住此舉著實把宮崎健太郎惹惱了。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勸說,他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興趣。
彆的且不說,佐上梅津住在池內司令官閣下麵前搞了這麼一出,擺了他一道,他心中也是非常不滿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透露了憲兵司令部內部會議的內情,未嘗沒有樂於見到宮崎健太郎對佐上梅津住不滿的一麵。
……
“對於包括金克木在內的這些原法租界巡捕房的高級警官,帝國是打算如何安排的?”程千帆又問道。
“對帝國素來友好,一直以來願意親近帝國的,酌情留任。”川田篤人說道,“對帝國不友好,乃至是暗中支持、默許反日力量存在的,帝國會和這些人慢慢算賬的。”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你提及的那個金克木,此人對帝國一直不太友好,這種人是要好好清算的。”
“如此最好。”程千帆點了點頭,“對待不友好分子,就是要以雷霆之勢做到殺一儆百。”
他想了想又問道,“法租界當局是否同意帝國軍警進入、接管法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