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海軍已經完全撤出瓜達爾卡納爾了。”今村兵太郎緩緩說道。
“納尼?”程千帆驚呼出聲。
“瓜達爾卡納爾戰役,曆時半年,帝國先勝後敗。”今村兵太郎說道。
“這樣,這樣……”程千帆有些不知所措,呢喃著,說道,“不管怎麼樣,帝國對美利堅海軍予以重創,相信美國人現在也不好受。”
“錯了。”今村兵太郎搖了搖頭,“你可知道帝國海軍戰損之慘烈。”
他緩緩搖頭,語氣悲愴,“三萬餘帝國海軍玉碎,近九百架戰機隕落……”
……
“怎麼會,怎麼會……”程千帆喃喃說道,他猛然提高聲音,“美國人一定也傷亡慘重。”
今村兵太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按照海軍那邊上報的數據,美國人死傷數萬,戰機損毀數量不弱於帝國,但是,外務省掌握了美方公布的數據,美國人言稱其隻有七千一百士兵陣亡。
即便是美方也掩蓋了戰損數據,但是,外務省研判美方的損失還是要比帝國輕的。
最重要的是,美國人工業基礎強橫,憑借美國人的工業製造能力,美國人能夠較為迅速的補充戰損,而帝國這邊就困難了。
瓜島戰役失敗後,美國人將逐步接管太平洋,帝國亟需的石油、橡膠、鋼鐵等物資,在遼闊的太平洋海麵上將時刻麵臨美國人的偷襲,這對於嚴重依賴海外輸血的帝國來說是最為直接的困境和威脅。
此外,根據從海軍方麵了解到的情況,對於海軍來說,海航精銳飛行員在長達半年的瓜島戰役中近乎損失殆儘,戰機沒有了可以再造,飛行員沒有了,這可就不是短期內可以培養出來的了。
海軍方麵甚至有無比悲觀的聲音:
以後海航隻能用菜鳥來對抗美國老鷹了。
……
“好了。”今村兵太郎看了依然處於震驚、彷徨和悲傷交織情緒的宮崎健太郎,說道,“我與你說這些,目的是讓你明白,當前局勢對帝國不利,切不可盲目樂觀。”
“是,是,是。”程千帆聞言,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說道,“一時的失利不算什麼,以帝國之強大武力,必然將卷土重來。”
“此事當保密。”今村兵太郎叮囑說道。
“學生明白。”程千帆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的心中簡直如同樂開了花一般,此前日偽方麵掩蓋戰敗事實,大肆宣傳日方取得了瓜島戰役的最終勝利,他的心中始終沉甸甸的,猶如有一塊大石頭一般,現在,大石頭被搬開了,整個人可以說是豁然之喜。
……
“前番你隨同汪填海訪日,表現不錯。”今村兵太郎說道。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石原君對你評價頗高呢。”
“都是老師教導有方。”程千帆表情誠懇說道,“學生本愚鈍,都是老師悉心教導,學生才終於開竅了。”
“是你勤勉好學,沒有讓我失望。”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說道。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前番在東京,相關部門本有意聯係你,讓你做一些事情,是我阻止了。”
“啊?”程千帆驚訝不已,“老師不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問今村兵太郎,“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何事,不過,學生明白,一定是老師為健太郎遮風擋雨。”
程千帆說完,非常鄭重且虔誠的向今村兵太郎鞠躬,語氣激動說道,“健太郎讓老師費心了。”
今村兵太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健太郎這話倒是沒有說錯,若非他出手阻止,自己這個學生此時已經不在人世了。
……
聽了今村兵太郎所講,程千帆驚呆了。
他沒想到日本軍方竟然如此瘋狂。
軍方對於汪填海並不滿意,他們認為汪填海不夠順從,尤其是有了‘殫精竭慮’為日軍搜刮物資的周涼作對比,軍方對於汪填海更加不滿意了。
事實上,汪填海在賣國這件事上麵,已經可以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了,但是,有了周涼更加恬不知恥作為對比,軍方對其自然極為不滿。
按照今村兵太郎所述,軍方有意製造意外,讓汪填海留在日本養病,確切的說安排人刺殺汪填海,卻也並非真的要其性命,最好是受傷嚴重,隻得留在東京治病養傷,如此,南京政權這邊,日本人則會力推周涼主持大局。
而他,暨宮崎健太郎就是被選中的刺客,他的日本人身份是機密,除了日方自己知曉,外界並不知曉。
在日方此次謀劃中,他的身份是潛伏在汪填海政權內部的軍統人員,是軍統分子程千帆趁汪填海訪日、身處訪日代表團的機會,行刺汪填海……
“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成為了軍統人員。”程千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苦笑一聲說道,“老師,我現在的腦子很亂。”
“嗯?”
“從理智上來說,周涼確實是對帝國更加恭順,如果可以的話,按照此計劃行事,我的心中是有甘願的想法的,能夠為帝國偉業獻身,我死而無憾。”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程千帆看著今村兵太郎說道,“但是,在心中,我又有些害怕。”
他露出慚愧的神色說道,“尤其是越想越怕,終究是有些怕死的。”
說著,程千帆向今村兵太郎深深鞠躬,“健太郎令老師失望了。”
……
“誰人又能真正不怕死呢。”今村兵太郎緩緩搖頭,他看著宮崎健太郎說道。
他的麵色是溫和的,是滿意的,“健太郎,你能對我說實話,我很欣慰。”
“健太郎慚愧。”程千帆趕緊說道。
“你看問題還不夠透徹。”今村兵太郎緩緩搖頭,說道。
“請老師解惑。”程千帆誠懇說道。
“汪填海確實是不如周涼恭順,但是,汪填海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今村兵太郎說道。
“健太郎還是不太明白。”程千帆說道。
“軍方那夥人,做事急功近利,從來都沒有高明的戰略眼光。”今村兵太郎說道,他的言語中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大本營一些人的鄙薄。
“汪填海和其他人不一樣,無論是周涼還是陳南海,他們都不具備令南京政權的國黨分子完全接受的身份和地位。”今村兵太郎說道,“你可曾想過,如果汪填海真的出事了,會怎麼樣?”
今村兵太郎不是提問,他自問自答,說道,“汪氏存在,南京政權在法理上才真正站得住腳。”
……
“一旦汪填海出事,南京政權將極大削弱,乃至是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今村兵太郎說道,“汪填海是在國黨內部,唯一能和重慶的常凱申分庭抗禮之人。”
“隻有汪填海。”今村兵太郎表情嚴肅說道,“其他人,無論是周涼還是陳南海,他們都做不到這一點。”
“健太郎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然後,想了想又問道,“可是,軍方的計劃也隻是令汪氏傷而不死……”
“那更糟糕!”今村兵太郎冷哼一聲,說道。
程千帆先是一愣,然後露出思索之色,他敬佩的點了點頭,“老師明見,我明白了。”
“我與你說這件事,其目的是提醒你,你是楚銘宇的親信人,要格外關注汪填海政權內部的爭權奪利行為。”今村兵太郎說道,“若有任何異常行為,立刻向我彙報。”
“健太郎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他問今村兵太郎,“老師是擔心軍方沒有放棄類似的計劃?”
“我也不清楚。”今村兵太郎搖了搖頭,“正是因為不清楚,才更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