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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將莊靜郡主那一席話掰碎了仔細回味一遍,越想越覺得她說的有理。
是啊,天下間還有什麼關係比親生母子更加密不可分呢
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才最靠得住
皇帝專心致誌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方才爭執起來的時候,羋秋甩開膀子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力氣用的實在不小,這麼一會兒功夫過去,臉頰已經顯而易見的腫起來了。
莊靜郡主取了膏藥,小心翼翼的幫他擦臉,皇帝的思緒暫時從孩子身上抽離,疼得直吸氣“輕點輕點”
莊靜郡主手上動作一頓,目露戚色“你啊你,什麼時候能收收性子呢。太後娘娘再不好,也是陛下的生母、你嫡親的婆母,當著他的麵兒那樣指摘太後娘娘,也難怪陛下氣急敗壞,甚至對你動手了”
皇帝“”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把頭扭過去了。
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我罵的不是太後娘娘,是郡主娘娘你。
沒想到吧
倒是杜若離真是反了她了,居然敢對朕動手
她知不知道朕肚子裡還懷著她兒子呢
皇帝想到這兒,不禁有些惱怒,正在這時候,卻聽莊靜郡主道“你近來吃的苦頭不少,雖說從前身子還算康健,我卻憂心近來服藥太多是否會礙及孩子,到底還是得找個太醫來瞧瞧才能安心”
皇帝無可無不可的聽了幾句,等莊靜郡主出聲傳了宮人入內,差她去請太醫時,才猝然反應過來,一把將人拉住。
“你先出去吧,本宮同母親說幾句話。”
他擺手將宮人打發走,這才謹慎道“母親,此事暫時不宜聲張。”
皇帝將自己的顧慮說與她聽“先前我隻是無意間得罪了淑妃,那毒婦便悄悄使人在我的膏藥中摻雜研碎的鐵鏽,意欲置我於死地,現在我有了身孕這可是陛下頭一個孩子,她焉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必然詭計頻出,要害我和孩子的性命”
莊靜郡主連連點頭,警惕不已“正是這個道理,防人之心不可無”
皇帝真真切切的吃了幾次苦,也曉得後妃並非當真全都是千嬌百豔的花骨朵兒,加之此事涉及到自身利益,自然由不得他不小心“太後娘娘是淑妃的姑母,諸多事情上難免偏向於她,至於其餘人,就更加不必說了,巴不得我胎死腹中我此時失勢,各處難免慢待輕看,到底還是得尋個可靠之人庇護,才是上上之法”
莊靜郡主聽出了他話中的未儘之意,立時便道“我這就差人去請陛下來”
“彆,彆彆彆”
皇帝一疊聲的攔住了“先等等,過段時間再說。”
莊靜郡主疑惑不解“這是為何”
皇帝麵有窘色,語有埋怨“前腳剛跟她鬨成這樣,後腳就巴巴的請她過來,她不得取笑我啊”
又恨恨道“我也是爹生娘養的,有血有肉,會哭會痛,明明是她委屈了我,可她呢二話不說,劈手就是一個嘴巴我再上趕著去奉承討好她,未免叫人輕看”
歸根結底,無非是拉不下臉來。
莊靜郡主明白他的心意,倒不強求,隻笑著寬撫他“罷了,這是你們小夫妻的事情,順從你的心意來吧。”
手掌溫柔的撫在皇帝還未顯形的肚子上,她笑吟吟道“天大地大,當娘的人最大呀”
皇帝現在隻知道自己是有了身孕,隱約的有這個概念罷了,卻不曾真正體會到孕育一個孩子是何等感受,對此僅存的些許印象,也都來自於先帝的後宮。
就是太醫診出來身孕,中間孕吐上幾回,十個月的時間裡肚子慢慢漲大,最後瓜熟蒂落,生下個孩子來。
他手扶在小腹上,感覺有些玄妙,還有些對於希冀與期盼“他倒是會托生,投在我肚子裡,既是嫡出,又是長子,任誰都越不過他去”
又興致勃勃的跟莊靜郡主商議“天子宣室,皇子的名字,就叫歐陽宣。”
莊靜郡主失笑“彆胡說,是不是皇子還不一定呢,興許是公主再則,皇嗣的名字也該由陛下拿主意,你怎麼能先定下呢。”
皇帝信心滿滿“一定是皇子”
又說“我生的孩子,憑什麼不讓我起名”
莊靜郡主就笑“真是小孩子氣,我生了你們兄弟姐妹幾個,也都是你父親起的名啊。”
皇帝皺起眉頭,滿心不悅,感同身受的歎口氣“真是不公平”
皇帝打算等杜若離下次過來的時候,再告知她自己身懷有孕之事,當然得是等她低頭給自己道歉之後
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咱們倆交換了身體,你就使壞要去臨幸淑妃,我好說歹說用儘手段給攔住了,倒給自己招了災禍,太後滿心不悅、淑妃給我下毒,還引過來一個冷冰冰的女德班長
你不是答應我儘快想辦法把你娘弄走嗎
結果事情沒辦成也就罷了,你還朝我甩臉子,還動手打我,杜若離你憑什麼
皇帝憋著滿腔鬱氣,一心等著杜若離上門認錯道歉,隻是這會兒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他倒不急著趕莊靜郡主走了,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再加上一個月份尚小的孩子,一旦傳將出去,立馬就是六宮公敵,有莊靜郡主這個親娘守著,好歹也能添幾分保障。
起初幾日皇帝心氣還挺高,盤算著杜若離要是來的話,一定要把她拒之門外,叫她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之後,才能叫她進內殿裡來,隻是前等後等、左等右等,都過去大半個月了,杜若離她怎麼還不來啊
不會吧,她還真氣了這麼久
明明是你衝朕大喊大叫,最後還動了手,你還有理了
皇帝心下怏怏,難免不快,莊靜郡主則在私底下規勸他“夫妻之間呐,床頭打架床尾和,陛下不來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好孩子,聽娘的話,這種時候可千萬彆犯傻,不為了你,也得為了孩子啊,被父親看重的孩子跟不被父親看重的孩子,那能一樣嗎”
皇帝捂著肚子,橫眉立目道“她敢我們阿宣乃是國朝嫡子、不二儲君,豈是那些庶孽所能比擬的”
莊靜郡主憂心忡忡的看著他,神情苦澀“什麼嫡出庶出,在宮裡邊不都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兒先帝之時,慧貴妃與三皇子那樣得寵,幾乎逼得太後娘娘和當今無立足之地傻孩子,你可彆忘了,陛下的後宮裡也有賢妃娘娘那樣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妃啊若賢妃娘娘也得一子,你說陛下是更寵愛咱們阿宣,還是更喜歡賢妃娘娘的皇子”
賢妃
提到自己的心上人,皇帝神情明顯的僵滯一下,近日來他一直都在椒房殿養病,足不出戶,細細算來,仿佛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見過賢妃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賢妃在他心裡邊已經成了一道曼妙脫俗的倩影,美麗卻又遙遠,虛無而又縹緲。
皇帝手掌放在小腹上,他上個月的天葵沒有到,他確定這裡邊的確正孕育著一個孩子。
這是他親自孕育著的骨肉,是又嫡又長的皇子,萬千榮耀注定集結於它一身,賢妃
賢妃生的孩子怎麼能跟它相提並論
皇帝撇嘴道“母親,你怎麼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慧貴妃再如何得意,不也已經作古,成了太後娘娘和當今的手下敗將至於賢妃”
他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賢妃若得有妊,叫皇子做個賢王,為阿宣臂膀,也不算辜負了。”
莊靜郡主歎口氣“隻怕陛下不這麼想呢。”
皇帝冷笑一聲“母親,你彆杞人憂天了,陛下他就是這麼想的”
皇帝是在宮裡邊長大的孩子,知道天子的看重對於未出生的皇子和皇子之母有多要緊,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杜若離久久不來求和,他也可以拉下臉去找她嘛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隻是皇帝畢竟是皇帝,就這麼巴巴的去了,臉麵上難免會下不來,再三躊躇之後,便決定來個折中明天清早去給太後請安。
展示孝道,修複與太後的關係,杜若離要是知道,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料想也就順著梯子下了。
去壽康宮給自己的親娘低頭,不丟人
莊靜郡主聽他說完,神情很是讚同“若離,你做事真是越來越有章法了,陛下仁孝,你恭敬侍奉他的母親,他怎麼會不高興而太後娘娘心胸寬廣,大肚能容,也必然不會為過去一點小事斤斤計較的”
皇帝深以為然“沒錯,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