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備好,沒有停在正堂外,而是牽至側院後巷外。
正堂才停了一晚的屍體,姑姑們覺得不吉利,不想讓趙寧走。
趙寧沒那麼多講究,但隨她們。
上馬車前,屈夫人鼻子嗅了嗅,皺起眉頭朝周圍看去。
不止屈夫人,她們身後的丫鬟和姑姑們都也皺眉,鼻子嗅啊嗅。
趙寧戴著麵紗,反應略微遲鈍,但漸漸也聞到了。
“著火了!”不遠處一個隨從忽然指著寧安樓次樓的三層,“大娘子快看,那邊著火了!”
趙寧怒道“是沈……”
後麵那個字被她及時止住。
“這人夠狠啊!”屈夫人叫道。
她們身旁的隨從和守衛們大喊救火,去提桶打水,往樓上衝去。
火勢起得非常凶,一個男人進屋潑水後趕忙出來,衝樓下的趙寧叫道“大娘子,他在角落裡頭!”
“找斧子,把隔牆劈了!”趙寧立即說道。
“是!”
趙寧身後的仆婦們聞言,立即去找斧子送上去。
“他這是真的想不開,還是故意的?”屈夫人費解。
趙寧沒說話,望著上麵越來越洶湧的大火,目光沉冷,蘊滿怒意。
寧安樓的屋子在蓋得時候已經考慮過不慎起火這個問題,儘量在起火時能最快時間內滅火,不蔓延至其他地方。
但沈諳放得這把火著實狠,一整間都給燒透,隔壁兩間也被燒了大半,慶幸的是,地板當初為了冬日地龍所考慮,厚度非常可觀,因而並未往樓下燒去。
火勢被控製住後,沈諳被人從樓上帶下。
他咳得非常厲害,沒有停過,一路走來一路咳嗽。
一個兜頭罩下來的麻袋,將他高挑修長的身子蓋了一半。
但圍觀者都看得出來,此男人身段極好,罩著麻袋都知其背脊挺拔。
以及,離得近的人都發現,他渾身都是濕的。
“可以啊,”屈夫人樂了,“你這放火之前,是往自己身上澆了盆水嗎?”
回答她的,是沈諳止不住的狂咳。
屈夫人皺眉,看向趙寧“他咳成了這樣……”
“你們都退下。”趙寧對旁人說道。
姑姑和丫鬟們福禮告退。
帶沈諳下來的這幾個近衛,是當年隨趙寧一起從京城來衡香的,是她完全信得過的心腹。
趙寧臉色陰冷,讓一個近衛將沈諳的麻袋摘了。
麻袋下的沈諳,又黑又直的頭發完全被水打濕,貼著蒼白無血的麵龐,越發顯得他眉眼病弱憔悴。
“能說話麼。”趙寧冷冷道。
沈諳嗤笑,邊咳邊朝趙寧看去“趙大娘子,我治好你身旁那丫頭的咳症,你呢,恩將仇報,以怨報德!”
“火是你自己放得,你燒我的樓,我還沒與你計較。”
沈諳咳得越發劇烈“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放了?”
“就是你放得。”
“你沒看到,便不是。”
“看著斯文俊秀,還無賴呢。”屈夫人說道。
沈諳想回嘴,喉嚨一陣發癢,忍不住得,又開始狂咳。
被氣得,被煙嗆得,還被他自己兜頭一盆冷水給澆得。
“咳咳咳……”
一直以來,他若是不咳嗽,可以一直堅持不咳,但若一旦開始,便沒休沒止。
越咳越覺撕心裂肺。
這便是他為什麼要救一把倚秋的原因,他也就在咳嗽這事上,才能找到一些與旁人的共情了。
因為明白這有多痛苦。
“立即準備一間暖和的屋子,再取件與他合身的衣裳換。”趙寧看向一名近衛。
“是!”近衛應聲。
話音剛落,聽得另一邊傳來腳步聲。
是去樓上帶人下樓的人。
沈諳咳嗽稍稍好一些,轉眸朝那邊望去。
陳韻棋正好奇望著他的背影,一看到他的臉,頓時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