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十幾秒後,一支二十多人的騎兵隊伍就接近了這片商隊的休憩地點,然後在為首者的粗野號令下、紛紛勒馬停住腳步,將睡袋裡的商隊成員們團團圍住。
睡袋裡的商隊首領,也被周圍的嘈雜聲驚醒了。他如一隻肥胖的鼴鼠般,狼狽不堪地爬出睡袋,然後仰望著馬背上的來客愕然失語。
讓他驚訝的,並不是騎兵頭目滿布血絲、凶神惡煞的銅鈴大眼,也不是他腰間淬著暗紅血色的長刀;
而是這位騎兵頭目的背後,赫然插著一麵血紅色的骷髏頭旗幟——
——這正是血魔寨麾下的山賊騎兵!
大半夜裡突然遭遇這麼一夥凶神,商隊首領說心裡不慌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自己的商隊不正是要給血魔寨送貨的“黑商隊”嗎?
整片裂魂之地,任何一支商隊都有理由對血魔寨避而遠之,可唯有他的商隊,乃是血魔寨山賊正正經經的“合作夥伴”!
念及於此,商隊首領的膽子頓時大了許多。
他站直身體,擺出一張諂媚笑臉,朝騎兵首領迎了過去
“是血魔寨的兄弟們吧?我們正是給血魔寨送貨的商隊……”
迎接他的,是一根呼嘯而來的馬鞭。
人高馬大的騎兵頭目,也不見他手臂如何移動,馬鞭的鞭梢已經在空氣中炸出爆響、兜著鬥大的弧線,半點不留情地狠狠掄在商隊首領身上,一擊就把他抽成了鮮血淋漓的滾地葫蘆。
撕心裂肺的痛嚎聲中,其他被驚醒的商隊成員,毫不遲疑地又把頭縮回了睡袋,其速度比起最長壽的烏龜也不遑多讓。
唯有商隊首領的哀嚎響徹天地
“大、大人——我是自己人啊——大人——大王……”
“或許是吧。”血魔寨騎兵頭目依舊冰寒著臉,傲然斜睨了一眼商隊騾馬背上的貨物,但馬鞭依然卷在手裡。
“不管是什麼人,都彆留著了。”騎兵頭目身旁,一個腰帶長劍的皮甲武者冷聲道,“萬一把他們放進寨子、走漏了消息,結果被伊戈爾家族的雜種知道了軍情……那豈不是讓大人失望?”
“放心,我有數。”騎兵首領獰笑了一聲,飛身下馬,然後走到還在地上打滾的商隊首領身前。
他傷疤密布的右手,已然從腰間擎出一隻飲血無數的長刀。
“什——什麼?不,不要,我是自……”商隊首領的瞳孔隻來得及放大,沒來得及縮小。
長刀的鋒刃狠狠砸在地上,濺起了塵土、鮮血和頸椎骨的碎碴。
一刀了結商隊首領的性命,血魔寨騎兵頭目並沒有什麼擊殺友軍的心理負擔。
他又看了騾馬背上的貨物一眼,大吼著命令道
“分幾個人,把這批貨押回寨子,其他人跟我繼續巡邏——記住,千萬不能把霜楓嶺狗貴族的探子放進來!”
有個騎兵問
“老大,那剩下的這些呢?”
騎兵頭目回頭看了一眼彌漫著血腥味的土地上,有十幾隻土黃色的、正在瑟瑟發抖的長條形睡袋。
他看著手下,露出一個無言的殘忍笑容。
這個笑容的含義是,“這麼簡單的問題需要老子回答嗎?”
於是,血魔寨騎兵們紛紛下馬,各自提刀走到睡袋旁邊。
一陣鍘草料也似的摩擦聲過後,地上多了十幾隻被攔腰截為兩段的睡袋,鮮紅的液體從斷口處湧了出來,恰似十幾條被切開的草莓派。
等候手下整理商隊貨物的間隙裡,騎兵頭目站在焰芒漸熄的篝火旁,從兜裡摸出一隻小小的紙包,展開紙包狠狠吸了一口,然後眼珠都因為“幽影之塵”的效力染上了淡藍色。
“再撐兩天,‘狂潮’就準備完成了。”皮甲武者略帶鄙夷地瞥了騎兵頭目一眼,淡然道,“在此之前,給我做好防禦,絕對不能走漏風聲!”
“彆他媽的命令我,你這條岩溪城的狗!”騎兵頭目喘著粗氣道,“明明隻是一個不起眼的貴族領地,我都不知道你們他媽的在擔心什麼!”
“不起眼?不起眼?”皮甲武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著低吼道,“你告訴我,‘不起眼’的貴族領地,是怎麼讓近一半的‘南境之傲’騎士有去無回的?!”
“這隻能說明你們岩溪城都是廢——”
騎兵頭目的最後一個“物”字,被卡在了喉嚨裡。
因為已經有一點亮閃閃的劍芒,閃爍在他喉頭的肌膚表麵,鋒利的劍尖,已經點出了一顆碩大的血滴。
騎兵頭目甚至根本就沒看到,對方是怎麼拔的劍。
眼看騎兵頭目不敢吭聲,皮甲武者這才還劍入鞘,寒聲道
“你要是再敢讓我聽見、類似侮辱我們岩溪城兄弟的屁話,那我就要用你們這些愚蠢山賊的腦袋當尿壺!”
騎兵頭目眼中怒火不減,但隻是恨恨地咽了口唾沫,沒說話。
不遠處,血魔寨騎兵們已經把商隊的貨物收拾停當。
騎兵隊長和皮甲武者無言地重新上馬,一聲呼哨,帶著這股巡邏騎兵隱沒在血棘林地的夜色之中。
絕對的靜謐,一直在原地持續了半個小時。
然後,艾倫·霍特林才小心翼翼地從灌木叢裡爬了出來。
他年輕的麵孔上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驕傲的狂喜。
這位年輕的霜楓嶺新兵知道,克萊門特司令和領主大人,肯定要賞自己一筆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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